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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歸墟劍鳴

  • 劍骨蒼茫
  • 蘇凌鋒
  • 3848字
  • 2025-05-31 10:31:11

絕對的“空”。

絕對的“無”。

這是韓立墜入歸墟之眼核心瞬間的唯一感知。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聲音,沒有物質,甚至沒有空間與時間流逝的確切感。存在的概念在這里被徹底剝離、消融。一切感知都被剝奪,只剩下一種純粹的、冰冷到極致的虛無感,如同沉入宇宙誕生前的絕對寂靜深淵。

上方,那凍結時空、帶著白衣男子暴怒意志的幽藍冰掌,在觸及歸墟之眼邊緣粘稠灰暗的剎那,竟如同投入熱水的雪球,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未曾激起,便被那純粹的“空無”徹底吞噬、同化!那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與威壓,在這絕對的虛無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韓立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新生的毀滅劍元在墜入此地的瞬間,便被那無處不在的“空無”之力瘋狂侵蝕、分解、歸于沉寂。無生劍骨上因強行催動裂空之痕而布滿的細密裂痕,在“空無”的撫慰(或者說消磨)下,竟詭異地停止了崩裂的趨勢,反而被一種更深沉的、源自本源的冰冷所覆蓋、彌合。劇烈的反噬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魂被溫水包裹、緩緩沉入冰海的麻木與安寧。

沉淪吧……

歸寂吧……

這便是萬物的終點,劍道的墳墓……

歸墟的意志,如同母親的低語,溫柔而不可抗拒地安撫著他僅存的意識,要將這最后一點“存在”的痕跡,也溫柔地抹去。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那永恒的“空無”深淵之際——

錚!!!

一聲微弱、卻帶著穿透亙古寂滅的冰冷劍鳴,毫無征兆地,在他靈魂最深處——那根無生劍骨的核心位置——炸響!

這劍鳴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劍骨本身!是那根歷經毀滅淬煉、在歸墟“空無”侵蝕下反而變得更加純粹、更加冰冷的毀滅根性,發出的不甘沉淪的咆哮!是寒月劍魄最后那一點冰藍寂滅靈光融入裂空之痕時留下的冰冷印記,在絕對虛無的刺激下,如同冰晶摩擦,發出的最后警醒!

劍鳴響起的剎那!

韓立那麻木沉淪的意識如同被冰錐狠狠刺中!瞬間清醒!

不!

不能沉淪!

毀滅不是終結!劍骨未斷!鋒芒猶在!

這冰冷的警醒如同黑暗中的閃電,照亮了他即將熄滅的意志!無生劍骨那沉寂的毀滅劍元,在這意志的強行引動下,如同沉睡的火山被點燃,竟無視了歸墟“空無”的侵蝕,于絕對的虛無之中,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重新流轉起來!

嗡!

一層薄得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毀滅力場,以他脊柱劍骨為中心,極其艱難地撐開!力場所及之處,那粘稠沉重的“空無”竟被強行排開了寸許!如同在絕對的黑幕上,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細微的、散發著毀滅紅芒的裂口!

雖然這力場微弱無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空無”重新吞沒,但它真實地存在著!它證明著“我”的存在!證明著毀滅的鋒芒,即便在萬物的墳場,亦不甘寂滅!

就在這毀滅力場艱難撐開的瞬間——

異變陡生!

歸墟之眼核心,那永恒的、純粹的“空無”深處,仿佛被韓立這強行撐開的毀滅力場所“驚動”,又或是被無生劍骨那純粹的毀滅劍鳴所“吸引”,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同樣冰冷死寂卻帶著截然不同“屬性”的意志——驟然蘇醒!

這意志并非單一的,而是……七道!

如同七柄沉睡了億萬載的絕世兇劍,在絕對的虛無中,緩緩睜開了它們冰冷的“眼睛”!

轟!轟!轟!轟!轟!轟!轟!

七道無法形容的恐怖劍意,如同七顆冰冷的恒星在絕對的黑暗中驟然點亮!它們形態各異,顏色不同,卻同樣散發著令靈魂凍結、讓存在本身都為之顫栗的終極寂滅氣息!

一道劍意赤紅如焚,蘊含著焚盡星海、萬物歸燼的極致毀滅!

一道劍意幽藍如淵,散發著凍結時空、靈魂永寂的絕對冰寒!

一道劍意枯黃如朽,彌漫著衰敗萬物、剝奪生機的腐朽死意!

一道劍意慘白如骨,充斥著穿刺靈魂、泯滅意志的銳利死寂!

一道劍意渾濁如穢,涌動著污穢靈光、扭曲存在的詭異吞噬!

一道劍意扭曲如影,蘊含著撕裂空間、錯亂維度的混亂切割!

最后一道,則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空”,一種純粹的、消融萬有、歸于虛無的終極之寂!

七道劍意!七種寂滅的終極形態!它們并非實體,而是純粹劍道意志的顯化,是隕落于此、被歸墟同化卻依舊保留了自身“道痕”的、無法想象的存在留下的最后烙印!它們如同七根擎天巨柱,支撐著(或者說構成了)這片歸墟之眼核心的“空無”法則!

此刻,這七道沉睡的寂滅劍意,被韓立強行撐開的毀滅力場所“擾動”,被無生劍骨那同源卻又帶著“生”之氣息(相對于歸墟的絕對死寂)的毀滅鋒芒所“挑釁”,同時爆發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

七道冰冷的劍意洪流,如同七條自九天垂落的寂滅星河,無視了空間的虛無,帶著各自終極的寂滅真意,朝著中心那一點微弱卻頑固的毀滅紅芒——韓立——狠狠地沖刷、碾壓而下!

這不是攻擊!這是更高層面的“道”的碾壓!是終極寂滅對新生毀滅的排斥與同化!如同大海要抹平一滴格格不入的油污!

壓力!無法想象的壓力!

韓立剛剛撐開的毀滅力場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暗紅的光芒急劇黯淡!無生劍骨劇烈震顫,剛剛彌合的裂痕再次有崩開的跡象!靈魂仿佛被投入了七座不同的寂滅煉獄,同時承受著焚燼、凍結、腐朽、穿刺、污穢、撕裂、消融的恐怖折磨!

意識再次瀕臨崩潰的邊緣!

然而,就在這七道終極寂滅劍意碾壓而下的生死關頭——

韓立脊柱深處,那根無生劍骨之上,那些因強行撕裂空間而留下、被歸墟“空無”短暫彌合的裂痕,在七道恐怖寂滅劍意帶來的極致外部壓力下,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咔…咔嚓……

細微的碎裂聲并非來自劍骨崩壞,而是……來自那些裂痕本身的結構!

在七種截然不同的寂滅真意反復沖刷、壓迫之下,那些原本混亂、生滅不定、如同空間瘡口的灰黑色裂痕,竟被強行“鍛打”、“塑形”!毀滅劍元在裂縫中瘋狂流轉、沖突、湮滅,又被外部的寂滅壓力強行壓縮、凝聚!

一絲絲更加精純、更加穩定、甚至帶著微弱空間切割韻律的——灰白色澤的裂空之痕,開始在那七道寂滅洪流的恐怖壓力下,艱難地、緩慢地……從無生劍骨的表面滋生、蔓延!

淬煉!

這是比葬劍峽巖漿深處、比冰焰劍氣鍛打更加殘酷億萬倍的淬煉!

以七道終極寂滅劍意為砧板與鐵錘!

以自身無生劍骨與毀滅劍元為劍胚!

在這萬物的墳場,進行一場向死而生的、終極的裂空鍛造!

“呃啊——!!!”

韓立發出無聲的靈魂嘶吼!劇痛超越了極限!但他的意志,在無生劍骨那永不屈服的毀滅根性支撐下,在寒月劍魄最后靈光冰冷的警醒下,死死地凝聚著!他不再抗拒那七道寂滅洪流的沖刷,反而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主動引動著體內殘存的毀滅劍元,瘋狂注入那些正在被“鍛打”的裂痕雛形之中!

撐住!

淬煉!

將這不穩定的空間瘡口,鍛造成真正的——裂空之鋒!

毀滅力場在七道洪流的碾壓下越來越黯淡,范圍被壓縮到緊貼體表。但力場核心,那根無生劍骨之上,新生的灰白色裂空之痕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它們如同劍骨表面自然生長的、蘊含著空間切割真意的神秘紋路!

就在韓立的毀滅力場即將被徹底壓垮、意識即將被七道寂滅洪流徹底沖散的瞬間——

嗡!!!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暗紅的瞳孔深處,毀滅的星火燃燒到極致,竟隱隱透出一絲冰冷的灰白空間之芒!

脊柱劍骨之上,所有新生的灰白裂空之痕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開——!!!”

一個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痛苦、所有毀滅與空間感悟的靈魂之音,在這絕對的虛無中無聲炸響!

嗤啦——!!!

一道僅有尺許長短、邊緣卻異常穩定、閃爍著冰冷灰白光澤的空間裂縫,如同從他脊柱劍骨上自然延伸而出的無形利刃,悍然撕裂了緊貼體表的毀滅力場,撕裂了籠罩周身的“空無”,更撕裂了那七道沖刷而下的寂滅劍意洪流!

這道裂縫,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混亂的空間傷口,而是帶著一種內斂的、穩定的、屬于裂空境真正力量的——空間切割之痕!

裂縫所過之處,七道顏色各異的寂滅劍意洪流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從中剖開!焚燼、凍結、腐朽、穿刺、污穢、撕裂、消融……七種終極寂滅真意在空間切割的鋒刃面前,被短暫地、強行地分離開來!

雖然僅僅是一瞬!七道洪流瞬間就重新合攏,繼續碾壓而下!

但這一瞬的分離,對于瀕臨極限的韓立而言,已足夠!

壓力驟減!

他借著這空間切割之痕強行撕開的縫隙,如同游魚般,將最后殘存的毀滅劍元爆發,身體猛地向側下方——那七道寂滅洪流因被短暫分割而力量相對薄弱的區域——沖去!

轟!!!

七道洪流在他身后轟然合攏,湮滅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那純粹的“空無”都仿佛被這七道意志的碰撞激起了細微的漣漪!

韓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絕殺一擊!但他也徹底耗盡了最后一絲力量,毀滅力場徹底熄滅,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朝著歸墟之眼更深、更未知的黑暗墜落。

意識因過度透支而模糊,無生劍骨上新生裂空之痕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陷入黑暗的剎那,他那雙模糊的暗紅眼眸,似乎穿透了下方的絕對黑暗,“看”到了……

在歸墟之眼那永恒的“空無”最底層,在那七道如同寂滅巨柱般矗立的劍意洪流發源之處——

七柄形態各異、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殘破巨劍虛影,如同墓碑般,劍尖向下,倒懸在無底的黑暗深淵之上!

每一柄巨劍都傷痕累累,布滿裂痕,卻依舊散發著鎮壓萬古的恐怖寂滅氣息!它們的劍柄末端,延伸出粗大無比、同樣散發著寂滅氣息的暗金色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共同鎖著一物——

一具懸浮在深淵中心、通體由某種暗青色金屬鑄造、巨大如山岳、表面覆蓋著無數古老玄奧符文的——青銅巨棺!

巨棺寂靜無聲,仿佛埋葬著亙古的隱秘。但在韓立意識模糊的感知中,那巨棺內部……似乎……隱隱傳來一絲微弱、卻帶著無盡滄桑與恐怖威壓的……心跳?

咚……

這心跳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卻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韓立瀕臨熄滅的意識之上!

鎖鏈……巨棺……心跳……

葬劍峽……歸墟之眼……七道寂滅劍意……

冰冷的線索碎片在他模糊的意識中瘋狂碰撞!

一個無法言喻的巨大陰影,伴隨著那若有若無的心跳聲,如同蘇醒的太古兇獸,悄然籠罩了他最后一點清醒的感知。

旋即,黑暗徹底吞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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