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暖陽淡薄了春季的涼意，明媚灑落天地之間，似召喚一般，喚醒萬物。

沈清睿夜值剛進沈府，便被小廝叫去了老夫人的福壽園。

“兒子給母親請安。”

他進門先給老夫人請安，見沈清安和高芝蘭也在，又向哥嫂行了禮。

“咳，你大哥和你大嫂找你來有事。”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將問題拋給沈清安。

沈清安斟酌瞬息，便將昨夜沈長元和武師父鬧來的事說了一遍，當然，沈長元誣陷段伯鴻的那段只字未提。

說完，沈清安話鋒一沉，命令般，“如今你已任六品門下督，想來有門路為長元物色一位合適的武師父。”

“不是，你把段爺趕走了？”沈清睿眉心一擰，“你怎么能把段爺趕走呢，他可是聽泉山莊現任莊主，當初大嫂……姜嫂嫂還是跟永益侯搶了好幾輪才將人請來的，你們怎么就把人趕出去了！”

聽泉山莊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之地，當年先帝平定內亂時，邊境軍隊調回京城，周邊小國趁機作亂，是聽泉山莊老莊主率領一莊英豪奮起抗敵，若非老莊主不愿受朝堂束縛，如今已是王侯之尊。

沈清安和高芝蘭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他們怎么會知道這個江湖人竟然是聽泉山莊的啊！

兩人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你們看我做什么，我只知道那師父是個厲害的人物，哪里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是你們說的，長元的教養不用姜氏再管，之后你們如何決定，還不是你們做父母的說了算。”

老夫人說完，低頭掩飾般喝一口茶，再不看沈清安夫婦。

“大哥，你怎么能這般草率！”沈清睿還想說什么，可抬頭瞧見高芝蘭，衡量之下，只能嘆口氣，“恕我再提醒你一句，開春后入學，姜嫂嫂原本是安排將長元送到崇文書院的，聽說差不多已經辦成了。”

崇文書院是京城名門貴胄子弟求學之地，若非姜云舒從中鋪墊，如沈家這般門第原是沒有資格入崇文書院的。

“她給長元爭到了崇文書院的名額？”沈清安眸光一閃

他是正經一路科考入的仕，自然知道崇文書院有多權威。

沈清睿點點頭，又沉沉嘆一口氣，“她沒少為此奔走。”

沈清安蹙起眉，略顯懊悔當時沒問清楚，他沒想到姜云舒會為長元的事費心到如此，如今想來，倒是冤枉她了。

“相公！”高芝蘭見狀，伸手拉住沈清安的手臂，“京城的門路也不都是給她姜家走的，吏部侍郎的公子如今正在崇文書院做監理，我們長元想進崇文書院，自是一句話的事，說不定，還能進二等內院。”

提及此，她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得意。

當初吏部侍郎周敞前來巖城公辦，機緣巧合之下，高芝蘭救下了發病的周敞，那可是救命之恩，讓長元進崇文書院這點小事，只要她開口，周敞自然能辦。

沈清安面上陰霾瞬間散開，是了，還有周敞。

“此事還要多謝夫人，如今我們回來，倒是應該與侍郎府多走動走動。”他順勢拍了拍高芝蘭的手。

如那高人所說，高氏旺夫，的確是他沈家的福星，如今將她接回，即便沒有定國將軍府，他的仕途也必定坦蕩順暢。

高芝蘭臉上順時添了一抹紅暈，嬌羞地往沈清安懷里靠了靠。

沈清睿站在一邊瞧著，眉心微微蹙起，他想說，姜嫂嫂為長元找的是先太子太傅，進的是一等內院與皇子們一同聽學。

眼瞧兄嫂喜樂，他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無力感，沉沉嘆一口氣，轉身離開。

翌日，天清氣朗。

天蒙蒙亮，沈家的馬車似是在避著誰一般，便匆匆離府。

而就在沈家馬車離開一炷香后，一個身影自墻院之外翻了進來。

汀蘭院內，姜云舒正梳妝，銅鏡之中反射的光線閃過，回神就見裴鈺已經坐在桌邊自顧倒了茶水猛灌了兩口。

“怎的，寧國公府少了你的茶，一大清早來我這里喝？”姜云舒開口。

“瞧你小氣的，喝你盞茶而已，我可是一大早給你報信來的。”說著，裴鈺又倒了一杯，“你可知道，今清早沈清安帶著那高夫人去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