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家三口的和美，直讓姜云舒覺著刺眼，她擰著眉頭壓抑泛起的酸澀，壓制到極點，倏地，竟笑出了聲。

“的確，養母如何能比生母周到，既如此，長元開春后入學，便有沈大人和生母自行操持，我不再插手。”

“哎喲，那可怎么好！”老夫人下意識開口，可話說一半，不知想到什么，又閉了嘴。

沈清安看向老夫人，卻見老夫人低著頭不準備再說，遂又對姜云舒道：“長元的事，我自會安排，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還是少拋頭露面為好。”

說完，拉著高芝蘭母子轉身離開。

今夜鬧一場，高芝蘭是想給姜云舒扣上這“虐待子嗣”的罪名，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沈清安對高芝蘭未曾責備，對她姜云舒更是連個愧疚的眼神都沒有。

姜云舒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一家老少的背影，眼底寒意散開。

怨嗎？自然是有的，夫妻三年即便分隔兩地，在他攜原配回來之前，姜云舒對他是期盼的，可如今……

“切，這里是京城，京城名門權貴隨處可見，他真以為區區五品官員在京城能呼風喚雨了？這些年若不是小姐為沈家奔走，沈家人能過得這般舒心？真是欺人太甚！”月禾氣得跺腳。

“欺人，太甚……”姜云舒低低地念了一句。

她堂堂定國將軍府獨女，三年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夫家冷漠背刺，就連精心教養的孩子亦是算計，的確欺人太甚。

“這口氣真真憋得難受，等夜深了，我非得潛入前院打他一頓才解氣！”月禾咬牙。

“打一頓就能解決問題？”姜云舒扭頭看她，“他說得沒錯，將軍府倒了，我們的確不能如從前隨性。”

“難不成真要小姐與他做妾？”月禾看向姜云舒，擔憂又憤憤不平。

姜云舒垂眸，眼底平靜得如一汪泛著寒意的冰湖。

成婚那年冬天，巡察使自北域邊境歸來便舉報了老將軍通敵，同時老將軍與北夷三皇子來往的書信呈于皇上面前，其中信中提及兵器交易。

字跡是老將軍的親筆，交易的十萬兩白銀亦在私庫中查貨，這罪名便是結結實實扣了下來。

皇上震怒抄了定國將軍府，判姜家男子流放崖州，許是念及姜夫人的發小情誼，此事并未禍及女眷，只遣散，但姜夫人性子剛烈，自請跟隨流放。

一月之內，定國將軍府支離破碎，姜云舒竟是在一個月之后才收到消息，只因當時沈清安被洪水卷走，老太太舊疾復發命在旦夕，他們都勸她以大局為重，總要先顧及活著的人。

她生生壓著滿腔悲痛和不安，顧及了老太太，顧及了沈家，只派人前去北域調查。

三個月后，將軍府通敵定案，舉家流放，無力回天。

如今她沒了娘家，能依靠的只有丈夫，可她的丈夫卻帶回一個結發原配。

“我定國將軍府的女子，何來與人為妾一說。”姜云舒抬眸，眼底盡是寒涼。

定國將軍府，女子從不是男人的附屬，莫說她這個大小姐，便是丫鬟下人也沒有一個給人做妾的。

聽她這樣說，月禾似是松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還是氣。

“這三年來，小姐為沈家做了這么多，尤其剛嫁進來的那半年，還拿嫁妝貼補他們，想想可真是虧。”

“既然要一拍兩散，給出去的，我們拿回來便是。”

所嫁非良人，她自不會留在沈家，可便是離開，父母所留她勢必要悉數帶走，不管是錢物還是利益。

“小姐說得對，我定國將軍府的東西，便是毀了了也不能留給這狼心狗肺之人！”月禾附和。

狗日的男人，還敢讓小姐做妾，他也不怕遭雷劈！

“所以，你如今要做的是，先把嫁妝清點了，另外……”姜云舒眸光微沉，“赤羽衛本出自我定國將軍府，若不能召回，那就只有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