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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珍珠點睛

承瑾帶康妃宮里的鳳凰圖卷、猩猩海菊蛤珍珠及她的繡繃離開。小芬送她到門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道:“姜繡娘慢走,娘娘說了,這鳳凰圖卷您可帶回住處細看,三日后送回便好。”

“多謝姐姐。”承瑾屈膝還禮,目光落在小芬的手臂上的一塊淤青。她記得前日曾見小芬跪在太上皇后的殿外罰跪,手臂上的淤青……這宮里的人,有誰不是在刀尖上討生活的。

穿過抄手游廊時,幾個灑掃的宮女低著頭匆匆走過,衣擺掃過青石板路帶起細碎的塵埃。

承瑾下意識將裝有珍珠的錦盒往懷里攏了攏,那黃豆大小的珠子隔著錦緞硌在掌心,暖融融的紅意仿佛能透過錦盒里的布料滲出來。

回到龍德宮宮中的偏殿時,已是午時。

守在院門口的小丫鬟阿慶見承瑾回來,忙迎上來接過繡繃:“姜繡娘,你可算回來了,太上皇后娘娘都問了三回呢!”

“娘娘可有說什么?”承瑾腳步頓住,心也提了起來。

“娘娘沒見你來請安。問你去哪了。問你何時回來。”阿慶替她推開竹門,“灶上有蓮子羹,奴婢去給你端來?”

承瑾搖搖頭,徑直走進內室。偏殿的這間小偏房里陳設簡單,一繡架立在窗邊,墻上掛著幾幅未完成的繡樣,角落里堆著各色絲線。

她將在康妃那帶來的《百鳥朝鳳圖》小心翼翼鋪開在案上,圖卷上的鳳凰羽翼舒展,尾羽拖曳如流霞,畫師用金線勾勒的羽翼在燈下泛著微光。

取過錦盒打開,那顆猩猩海菊蛤珍珠躺在錦墊上,橘紅色的光暈在暮色里愈發柔和。

承瑾借著窗欞漏進的陽光細看,珍珠表面的紋路果然如火焰流轉,指尖輕觸時,冰涼的觸感里藏著玉石般的溫潤。這深海靈物生得這般剔透,倒真的像是把夕陽落海時的暖光都鎖在了里頭。

正看得出神,門外傳來輕叩聲。

阿慶端著托盤進來,見她對著珍珠發呆,輕聲道:“這珠子當真稀罕。聽過庫房的老姑姑說,這猩猩海菊蛤珍珠十年難遇,皇上當年為了給康妃尋上幾顆,可是讓水師在南海守了整整兩年。”

承瑾聞言,將珍珠小心收好,提醒阿慶:“莫要妄議主子的物件。”她拿起圖卷細看,畫卷末題著小字,竟是前朝畫圣的真跡。

康妃肯將這般珍品借出,看似她在宮中倍受恩寵,實則是在提醒承瑾的身份,提醒著她這借閱的資格,都握在她康妃的手中。

承瑾去太上皇后那,太上皇后正與太上皇在熙春閣內議事,無意聽見金軍已朝汴京逼近。

“老身覺得亶兒不該聽主和派的一面說辭,救援太原失敗,主和派便借此將責任歸咎于李綱實屬不妥。”樓閣內太上皇后憂慮的聲音緩緩而出。

亶兒是趙桓的乳名。

“八月中,主戰派次相吳敏被罷相遠貶,李綱也被誣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的罪名,先被責令于建昌軍安置,再貶謫至夔州。到了九月,李綱已被貶離京,北宋抗金力量遭到極大削弱。”太上皇嘆道。

“此前李綱負責開封的治兵御敵事宜,成功組織了汴城保衛戰。但金兵撤退后,朝廷主和派得勢。亶兒欲采納耿南仲等人的建議,解散各地勤王之師,打算向金求和。當時太原之圍未解,李綱雖力辭不受,但仍被任命為河東、河北宣撫使,率兵解救太原。”

“當時李綱要求朝廷撥二萬人馬,但朝廷為何只給了一萬二千?且在其到任后事事加以限制,使宣撫使徒具空名,無節制軍隊之權……”太上皇后發著牢騷。

承瑾慌忙折返回。

承瑾進膳房,膳房的膳食很豐富,承瑾只領了一碗菜湯,一份肉饃。

在宮中,表面上看,目前是衣食無憂。

承瑾簡單用完膳,許是菜湯有點咸,許是內心莫名悶燥,她飲了一大碗水。

午后,承瑾已備好赤金與正紅的絲線,支起繡架。銀針穿線時,她的指尖還在微顫,早上康妃的問話如芒在背——“皇上送你進的龍德宮?”這話看似隨意,卻藏著對她來歷的探究。在這深宮里,被皇上記住本是幸事,可落在旁人眼中,或許就是禍患。

繡到酉時,窗外忽然起了風。院中的石榴樹被吹得簌簌作響,幾片花瓣飄落在窗紙上。承瑾放下針線揉了揉酸澀的眼,案上的燭火忽然搖曳起來,她抬頭便見門簾被風掀起一角,一道黑影閃過。

“誰?”她低喝一聲,順手抓起桌上的剪刀。

光天化日之下——

門外傳來阿慶的聲音,帶著哭腔:“姜繡娘,是奴婢。”

掀簾進來的阿慶臉色慘白,手里攥著塊濕透的帕子:“方才去后院如廁,見墻根下有個人影晃了晃,嚇,嚇得我魂都沒了。”

承瑾走到窗邊張望,傍晚的院墻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她皺眉道:“許是侍衛,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害怕。”話雖如此,心底卻泛起不安。早上康妃提及冬晴與鄭婕妤,難保不會有人盯著她的動靜。

若真是要盯著她,難道等到天黑會遲啊?承瑾暗嘆。

天黑前,承瑾去太上皇后寢宮像侍女一樣給太上皇后按了會兒肩頸胳膊腿,給太上皇后用薰衣草、合歡花、遠志泡腳,這讓這個憂心忡忡的女人贊不絕口。

只是承瑾在夜里沒睡安穩,夢魘不斷。

天快亮時才闔眼片刻的承瑾,便被窗外的鳥鳴驚醒。

承瑾起身時發現,繡架上的鳳凰雛形已具,只是那未綴眼珠的鳳首,總透著幾分呆滯。她嘆了口氣,這鳳凰要繡得靈動,還得是心無旁騖。

她拿小心翼翼地拿出色彩獨特、紋路奇幻的猩猩海菊蛤珍珠,輕輕放入鳳首上,愣神地凝視著,良久才情不自禁地感嘆——還得是珍珠點睛。

次日午后,尚衣局送來了新調的絲線。領線的小太監臨走時,塞給她個油紙包,低聲道:“姜繡娘,這是尚衣局的劉姑姑讓給您的。”打開一看,竟是幾塊蜀錦邊角料,正是昨日向康妃提及的纏枝牡丹紋。料子上還沾著些銀線,想來是特意留的心意。

承瑾心頭微動,這劉姑姑是太上皇后的陪房,此刻送蜀錦來,亦是承瑾給太上皇后泡腳時無意提及之事。

她將料子收好,對小太監道:“勞煩回稟姑姑,承瑾記著這份情。”

正欲繼續刺繡,阿慶端著水盆進來,水盆里是幾枚蘋果。她臉色古怪:“姜繡娘,方才在前廳聽宮女們說,鄭婕妤宮里的小公主昨夜哭鬧了整夜,請了三個太醫都沒查出緣由。”

“慎言。”承瑾厲聲打斷,指尖卻捏緊了繡針。康妃昨日才說“能健康成人再另說”,今日便出了這事,未免太過巧合。她想起冬晴因她枕下陪伴她數月的北斗七星紋被盜而被屈打成招,心里便千滋百味的不安。

這日傍晚,承瑾正對著圖卷琢磨鳳凰姿態,忽聞殿外傳來一陣喧嘩。阿慶進來道:“姜繡娘,康妃宮里的小芬來了,說要見你。”

承瑾愣了愣,將珍珠錦盒鎖進妝奩,理了理一身素衣的衣襟出去迎。

小芬站在院中石榴樹下,臉色比前日憔悴了些,見她出來便福身道:“姜繡娘,娘娘問鳳凰繡得如何了,還說若您得空,今晚去她宮里吃碗新釀的酸梅湯。”

“有勞姐姐跑一趟,奴婢這就隨你去。”承瑾不敢推辭,取了繡架上的半成品,拿出剛鎖在妝奩里的錦盒放入袖袋內,便跟著出門。

走在宮道上,見巡邏的侍衛比往日多了幾倍,個個面色凝重,想來是小公主的事讓宮里加強了戒備。

康妃宮殿里彌漫著濃郁的藥香,與前日的茶香截然不同。小芬引著她穿過回廊時,見幾個宮女正捧著臟污的藥碗匆匆往外走,瓷碗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小潔見了承瑾,卻刻意躲閃開來。

“娘娘在暖閣里。”小芬掀開門簾,一股濃重的艾葉味撲面而來。康妃斜倚在軟榻上,往日精致的鬢發有些散亂,眼角的胭脂也淡了許多。見承瑾進來,她指了指桌上的酸梅湯:“坐吧,嘗嘗這新釀的,加了冰鎮過的井水。”

深秋的秋意正濃,還加冰鎮?

承瑾不敢問。

承瑾將繡圖的半成品放在桌上,那鳳凰的輪廓在燈光下已清晰可見,只是未點睛的雙眼依舊空洞。

康妃慵懶地掃了一眼,淡然道:“倒是有幾分模樣了。”

“全憑娘娘的珍珠點睛。”承瑾福身垂首道,“只是這兩日總覺得針法凝滯,怕是要多費些時日了。”

康妃端起酸梅湯飲了一口,冷笑道:“聽聞鄭婕妤的小公主病了?你說這孩子也是可憐,生下來就體弱。”

承瑾握著茶杯的手指頓住,忙道:“娘娘仁慈,小公主定會吉人天相。”

“吉人天相?”康妃又是冷笑一聲,“在這深宮里,沒點兒真本事,光靠老天爺可是護不住的。”她放下陶瓷杯,目光落在承瑾身上,“你可知冬晴被杖責后扔去了哪里?

承瑾的心猛然跳著,低聲道:“奴婢愚鈍,奴婢不知。”

“扔去浣衣局了,聽說昨夜已染了風寒,已經沒氣了。”康妃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你說她偷那方巾做什么?不過是方巾上幾顆星星罷,值得賠上性命嗎?”

承瑾只覺得后背發涼,原來冬晴不是被打糊涂了,是根本沒機會再說。

她抑制住顫抖,強作鎮定道:“許是她一時犯了糊涂。”

“糊涂?”康妃突兀地坐直身子,目光銳利如利刃,“吾倒是覺得那賤婢太過于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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