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公雞打鳴。

魏子書才放下筆，從頭到尾把劇本看了一遍。

差強人意，但無所謂，一遍必然過不了，精修不如和馮曉剛坐下來一起改，到了拍戲，不會大改，小改動肯定不會少。

洗了把臉，拉伸一下身體，來了一套老人健身六十六拍。

準備拿上稿子出門。

正巧，朱湘今天也是白班。

“今天你們母子倆，都這么早出門？”

李嬸每天都起來得很早，因為要給她的花澆水。

胡同里的人家，別說養花摘菜、就算養個鴕鳥都不稀奇。

“對，子書不出去上班了，今天工作第一天，就在燕京拍電影了，擺攤也不做了。”朱湘紅光滿面。

鄰居之間，表面和氣，總是背地里較勁，倒也沒壞心，就是喜歡家長里短，明明大家都過著平淡的日子，但總喜歡在一群人里爭個頭。

“哎喲？拍電影？我家姑娘，多標致，子書啊，上回你幫忙，讓她去試試，擺攤她不愿意，拍電影可以讓她試試啊。”

李嬸立刻放下水盆，手在身上抹了抹，拉著魏子書說道。

“別聽我媽瞎說，我就是寫寫稿子，導演讓寫什么就寫什么，哪有本事安排人進去拍電影。”

說了一聲忙，立刻逃跑。

“好好干！”

李嬸一路跟了出來，站在院門口還鼓勵起來了。

朱湘洋洋得意，突然想到昨天姑娘的事，挽起魏子書。

“周米可，那姑娘不錯，要不跟她家里人談談。”

“別人都不是燕京的，父母都是衢州那邊，再說了，都還只是朋友。”魏子書連忙搖頭。

“朋友就有機會！”朱湘一路上都圍著魏子書念叨這事。

“媽...現在有結婚法定年齡。”

“噢...那沒事，先辦個酒席，到時候再補證。”

以前結婚，就是辦酒席開證明，哪個先哪個后，對普通人家一點都不重要。

朱湘就是跟著魏松，從湖南一路來到燕京。

“媽，現在這是違法的”魏子書將早餐遞給朱湘：“忙去了，不用管我的飯。”

馮曉剛給的地址在三里屯。

直線距離都不到兩公里，公交十分鐘就到了。

也是密密麻麻四合院組成的胡同，但相比之下，胡同里面熱鬧不少，很多外國人在這里逛，有些人將門口放上玻璃柜，擺上一些小物件，做起小生意。

“馮導。”

魏子書看到門牌，好夢電影公司，就知道找對地方了。

不得不說，很多人眼光相當超前，剛剛市場放開，公司都已經創辦好了。

“欸！來來來！這么早，我剛起。”

馮曉剛才拍成功一部戲，籌劃現在魏子書手上的稿子，這段時間非常是導演最悠閑的時間。

“先坐，吃早餐了沒？我先去洗漱。”

見魏子書點頭，馮曉剛自顧自的忙去了。

這會魏子書才觀察起院子，一看就是單獨的四合院，西南角擺著臺球桌，架著彩色的遮涼布。

另一邊一個石刻的象棋桌，邊上雕花的木桌，擺著茶臺。

整個院子，文藝氣息十足。

“咱這小工作室，環境還不錯吧？”

馮曉剛洗著臉，有一話沒一話的和魏子書搭著。

倆人年紀差距還是很大的，但代溝實際又不大，院里的東西就能看出來，馮曉剛雖然快四十了，確實是個老炮。

而且魏子書也活了幾十年。

“挺好的，你一人住這？”

“沒，王碩、鄭導都有一間房，沒事的時候過來一起搭伙過日子，鄭導就是鄭小龍，認識吧？”

見魏子書點頭，馮曉剛繼續說：“除了他，我沒結婚，王碩離婚了，別看他名利雙收，有錢時間又多，其實空虛得很。”

“...”

這話都和自己說，真沒把他當外人。

“怎么樣？要不這段時間也來這住？那邊幾個屋隨便挑，弄床鋪蓋就成，其他的都有。”馮曉剛指了指邊上兩排空房間。

“那太麻煩你們，我倒無所謂，怕你們不方便。”

“沒有不方便，這工作起來多帶勁，白天大家一起討論，晚上出去溜達溜達，和其他同行聊聊行業。”

初創的公司，都沒幾個人，既然魏子書有這個興趣，馮曉剛答應他，這個編劇交給他了，也不在意培養一個編劇出來。

“成，馮導邀請，那我就打擾，等你看過劇本，我就回去趟，拿鋪蓋過來。”

見馮曉剛連著邀請了兩遍，肯定是真心實意的，再婉拒就沒意思了，住不住的再說，落間房，也算是對方的認可，走進圈子的第一步。

“你要不先去吃個早餐？我陪你？”

忙完后，馮曉剛和魏子書坐在茶桌前，拿起劇本就看了起來，雷厲風行。

“不用，等我先看完。”

忽地，房門打開，魏子書順眼看去。

姑娘，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格外靈動，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長發披肩，身材瘦而不柴，肩寬腰細，前凸后翹。

“曉剛，來客人都不說一聲。”

“魏子書，那篇天下無賊的作者。”馮曉剛放下稿子，熱情介紹起來：“這位是我女朋友，徐凡，演員。”

魏子書是說感覺眼熟，非常眼熟。

但這長發模樣，和短發相比，只能說區別太大了。

“你好。”徐凡帶著濃厚的南方口音。

“你今天去劇院嗎？”馮曉剛問道，見徐凡搖頭：“去胡同口買個早餐，再買點水果回來。”

魏子書輕輕掃了兩眼。

——上輩子，馮曉剛絕對救了徐凡的命。

“成，你們忙。”

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

中途馮曉剛就吃個早餐，上了個廁所。

徐凡也閑著無事，拿著書曬著太陽。

魏子書就沒辦法看書，馮曉剛時不時拉著他一起討論。

稿子中，他試著夾帶一點私活，進行一些改變。

但看馮曉剛不太滿意，面對面修改的時候，又拿出原版的劇情，進行復述。

“不錯不錯！你沒按這個想法寫，是因為？”字數不多，本來就是一個小故事，改完之后，馮曉剛大體上滿意：“現在的很多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就好像應該是這么拍！”

——那能不謀而合嗎？果然，人的有些審美是天生的。

“有些橋段，偏喜劇、幽默了一些，之前有這個想法，但畢竟是一部有關小偷的故事，想著是不是應該嚴肅點。”

魏子書沒那么些，自然是想看看自己的水平，能不能得到認可，有想法就去試，剛好有人教。

書里面能學到的，是大家都能學到的，但很多東西就需要有獨特的想法和構思。

“嗯，想法是對的，文章可以嚴肅，但影視劇不同。”馮曉剛突然認真起來：“你知道電影的拍攝手法有哪些嗎？”

“長鏡頭？蒙太奇？”

“對，這是一部分，除了這些，還有線性、非線性、手持攝影、長鏡頭、封閉空間、黑色幽默幾個大類。”

介紹完之后，馮曉剛繼續道：“這種嚴肅的主題，如果用現實手法拍攝，本來就很嚴肅，再加上壓抑的觀感，會讓許多觀眾出現心理不適。

但如果用荒誕的手法去解構嚴肅主題，輕松的氛圍下，反而能讓觀眾在觀看之后回頭去深思，最后主題得到升華，能夠留在觀眾心中。”

“受教！”

魏子書起身，非常認真的鞠躬。

對方不細說，他不明白，細說之后，再回頭去想想，馮曉剛這是拿真東西在和自己交流。

不管他現在取得成功與否，東西是真的，交流是實實在在的。

過了吃飯的點。

稿子上面已經被涂改得像道家符箓一般，馮曉剛才滿意的放下。

“差不多了，下午我去單位，讓人幫忙打一份出來，先交給燕藝的領導看看，他們同意那就萬事大吉，不同意的話，也別擔心，不少人等著投資。”

“馮導剛剛和鄭導拍了一部好劇，燕藝不至于吧？”魏子書好奇道。

燕京人在紐約這部電影影響力是巨大的，就比如現在這個四合院，就是老燕京人出國前，賣給王碩的。

“那可說不好，畢竟是我獨立導演第一部劇，單位里謹慎也很正常。”馮曉剛悠悠道。

從聯合導演走向獨立導演，這條路是非常艱難的。

單位給機會，但不代表著他能拍自己想拍的片子，現在有好本子，他肯定是要試一試。

憑著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成功，再加上鄭小龍開口，一些投資人會愿意博一博。

這是一塊新型市場，不要小看資本的嗅覺。

“那如果是找投資，得多少錢？”

魏子書大概了解，但這年頭具體有哪些費用，還真挺模糊，不同時代，不同情況。

“這里面分得就很細了，往大了說，主要是三大類，制作、宣發、風險意外成本。

往小了說，制作主要分為，拍攝費用、演員片酬、還有你的版權費用，可能會用到的特效鏡頭。

宣發就很簡單，做宣傳。

風險意外主要是，演員們的保險，設備保險，拍攝如果不太順利，要增加投資，然后法律與審查。”

終結者、包括終結者二、早就已經有特效鏡頭制作了。

香江那邊已經在嘗試，只是CGI水平沒那么高，主要是以微縮模型與機械道具、之后進行剪輯。

或是通過藍幕合成、逐幀拍攝。

“這么說的話？馮導，我不太懂，如果說錯了你就當我沒說。”魏子書心思一動。

“直說，你都說不懂了，不知者不罪。”馮曉剛擺擺手。

“我能不能用版權費用入股？”

“版權入股？你那版權就沒多少費用，估摸算算，投資至少也是三百萬起步了。”馮曉剛失笑道，只當是真不懂事，但心里還是有個疙瘩。

這才想起來，版稅還沒和魏子書算。

——看來還得努力賺錢投資。

版權入股是2000年后資本市場與IP開發成熟后的產物，放在現在為時過早，因為在其他人眼里，并不值錢，除非是白鹿原那種級別的。

“你這本子，版權我肯定不要，就要個改編權，你看看多少合適？”

就算一起做事，馮曉剛覺得還是先把賬算清楚。

“市場什么價，就什么價。”

魏子書雖然收了稿費，但僅支付稿費的合同，沒有其他條款，版權仍歸作者所有。

這年頭出版社沒那么精明，作者對于版權的保護也非常謹慎。

“行，回頭商量一下，不會讓你失望，就這兩天。”

魏子書不在乎的態度，讓馮曉剛解除了剛剛的誤會，他也打算做個順水人情，多一萬少一萬，對他影響不大。

反而將改編價格提上來，投資人或許興趣會更大。

便宜不一定沒好貨，但貴的肯定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