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松，他爹。

信件內容文縐縐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但又是用私人名字寄出來的。

一是夸獎他短篇故事寫的不錯，二是問家里近況如何，三就是讓他準備準備面試，面試內容主要是在文學上的看法，和涉獵過哪些書籍。

這可蒙不了人，畢竟近代文學書籍說多其實不算特別多，真正做編輯這行業的，不說一千本，八百本至少要看過。

另一封，魔都文藝出版社的信件內容就非常簡單了。

稿酬、存折賬戶信息、第二、三兩個結局版本，任選一個都可以，編輯建議來一個雙結局。

——沒想到我的版本和王碩的版本，可以放在一個檔次了，但人家的改動更加巧妙。

天邊泛起火燒云，等天色更暗一點，泛起的紫霞，很美。

回過信，又到了吃飯的點。

人這一生簡單來說，就是吃喝拉撒睡。

朱湘今天上下午到晚上的班。

魏子書只能就著饅頭、肉醬吃份鹵煮。

老面饅頭從中間撕開，將肉醬鋪滿，里面加兩坨五花肉。

中式漢堡味道也很不錯。

啪噠。

謝昶抽過凳子坐在魏子書一旁。

“還有沒有饅頭，餓死我了。”

“今天怎么樣？”

魏子書將鐵鍋里面放點水，再放個碗，饅頭放碗里，架在煤爐上，水開蒸個三分鐘就好了。

“這兩天八達嶺好起來了，其他地方一般般，奇了怪了，但來了很多生面孔，都是學著我們一樣在賣。”

謝昶等不了饅頭，進屋拿了雙筷子，先吃著鹵煮。

齁咸。

“你看看這個。”

藝術：自由獨立個性、獨一無二——青年報。

“靠，還上報紙了？這丟人不丟大發了！”

謝昶拿過報紙，一字一句看了起來。

“嚯？張國容還在我們攤位買過陶瓷？我很喜歡看那部倩女幽魂！你要簽名沒有？”

“簽名...，我又不追星。”

不多時，劉永三個區塊的負責人也來到院子。

每天的收益，最后都要交到魏子書這里來，還要拿明天的貨去賣。

“媽的，今天看到之前在我們這里做事的，也帶著幾個人拿著陶瓷在那里賣，熊凱，是你的朋友吧？”

劉永非常不高興，明擺著就是坑人。

“紡織三廠的...就是和我媽一個流水線，我只是認識，那會子書哥不是說有人都可以介紹來嘛，我想著缺人就....”

另外兩名伙計，一個就是眼前的熊凱，個子不高不到一米七。

一個叫余誠，非常沉悶不愛說話，八三八四左右的個頭，非常壯，賣貨的時候也有點傻愣愣的，一個勁的吐刀樂，但效果特別好。

“沒關系，這行當我們干不久，等快賣不動了，我們換個行當，到時候不會比這個差。”

魏子書擺擺手，除了謝昶。

能有幾個人真心實意的跟著干已經不錯，大部分人都是見錢眼開的主。

他估摸，能賣到個過年前后。

現在的信息流傳沒那么快，同行增長不會太快，最主要還是外國人在國內增長迅速，一批一批的，還能忽悠一段時間。

“換個行當？子書哥，透露一下唄？”熊凱臉上藏不住的好奇。

“具體到時候再說吧，你們都是銷售人才，賣啥都能行的。”

魏子書他自己都還沒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

“對了，最近幾天，潘家園搞什么改造，不允許擺攤。”劉永。

“那豈不少了二三十的收入？”余誠呼了口粗氣：“改造個蛋，有啥好改造的。”

魏子書大概明白是怎么個事。

在他們這些擺攤的點位中，潘家園最早是舊貨市場，攤位密集，人流量大，缺乏管理。

游客變多之后，決定改造成鋪面和分區管理。

包括擺攤和夜市，也就是所謂的‘鬼市’，全部集中在周末，平日里再不允許這些。

‘鬼市’還要追溯到清末民初，當時許多達官顯貴家道中落，便偷拿了家中的古玩站街變賣。

畢竟這是件有失身份的事，只能選在凌晨三四點打著燈籠交易，這樣買主看不到臉。因看起來像鬼一樣，以此得名。

所以古董行都知道，鬼市出好貨。

但到如今，潘家園最吸引人的是‘奇貨’，也就是稀奇古怪的東西，這里幾乎要什么有什么，‘新貨’更是多得很。

是奇是新是舊，全憑本事。

“那晚上干啥去？這幾日，天天去潘家園加班，晚上不到個十二點睡不著覺。”謝昶問向魏子書。

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誰能閑得住。

特別是到了晚上，好看的電視劇一到九點半就沒了，過了十點基本就是雪花屏。

“滑旱冰去？”熊凱提議道。

“算了，人太多了，我帶你們去聽聽歌，喝喝酒。”

旱冰場主要是兩塊位置，地壇、西單，都是年輕人，長期都會發生打架、斗毆。

滑旱冰這事，在旱冰場磕磕碰碰很正常，總有些初學者，哪怕是高手也有失誤。

一個碰撞，遇到脾氣不好的，或者社會青年，三下兩下就干起來了。

“那敢情好，還沒去過這么新潮的地方。”謝昶趕忙把桌子、凳子、爐灶都收起來。

“急什么急，先把貨都帶回去，玩歸玩，不能耽誤明天的開工，干一天活，拿一天錢。”

半小時后。

一群人集合，把干活的伙計也叫上了，晚上他們也不開工。

一行十幾個人，浩浩蕩蕩。

“子書，你們這是干啥去？可別打架不學好啊。”

李嬸遛彎從外回來，給嚇了一跳。

“沒，我們就是出去逛逛，跟你一樣，溜溜彎。”

都是年輕小伙，晃晃悠悠的，不認識的還真覺著有些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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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直門出發，往東湖方向。

西壩河站下車，步行幾分鐘，就能聽到不少酒吧。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不少打扮夸張的年輕人涌入其中。

“我怎么覺著，我們像一群土包子。”

謝昶看了看路上的男男女女，再看了看自己。

“土啥？他們才奇形怪狀的，好好的褲子，剪幾條須須，幾個破洞，真奇怪。”余誠反駁道，一臉嫌棄的樣子。

“找一家吧。”

魏子書拍拍謝昶，對他來說，這些都沒什么意思，主要是和朋友喝喝酒，打磨夜晚無聊的時間。

說到穿著夸張，到了羊城那邊，更為夸張。

正值搖滾熱，年輕人非常瘋狂。

即便三十出頭的男人，也阻擋不住搖滾的魅力。

‘今夜還吹著風~想起你好溫柔~’

路過一家酒吧，里面傳來獨特、沙啞的嗓音。

一行人瞬間停下腳步。

“欸？這女聲聽起來...好特別，就這家吧。”謝昶提議道。

酒吧是買票入場的。

男的十塊一張，女的長得好看，往往就直接免了門票。

甚至不少老板還會留下聯系方式，邀請她們來玩，俊男靚女可以吸引不少消費者。

不同于夜總會迪廳，那種地方的門票，貴的已經高達一百出頭。

“心疼！這門票可真貴！”

謝昶看著魏子書掏錢，腸子悔青了。

“咱這么多人，記著一點，只要出了門，錢該花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走，找位置坐。”

最早的酒吧，都是由茶館改的。

老一輩的人，喜歡呆在茶館，幾毛錢，一坐可以坐一天，可謂是退休的好去處。

現在，除了有名的茶館，大部分都經營不下去，也就那么幾家老板還能堅持，基本都改造成了酒吧，保留茶座，提供酒水供應。

把以前說書、唱曲的高臺，用欄桿圍起來，放上音響樂器。

唱曲的變成了唱歌的。

觀眾還是觀眾，戲子成了歌手。

“那是...”

魏子書坐下后才突然發現，面前臺上的居然是周米可，藝名周訊。

齊肩短發搭配碎劉海，一雙小鹿眼不知道看向哪兒，少女感十足，穿著米色T恤、牛仔褲，不像駐唱歌手，反而像酒館中的客人。

“嘖，這酒比外面貴一倍，感覺這事比我們賣陶瓷賺錢多了。”

“子書哥能帶著我們干，就知足了，滿大街的年輕人都沒啥工作，要么就得去沿海城市，聽說那邊進廠打工收入不錯，就是累。”

“等哪天我賺到錢了，也弄這么個地。”

酒吧不鬧騰，沒有什么蹦次打次，就是簡單的喝酒、聽歌、聊天，倒是有些喝多的人，說話聲音會比較大。

劉永他們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年輕人坐在一起除了聊女人，也就是聊理想。

但出了社會，要不了一個月，就能明白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好！再來一首。”

“美女，你有男朋友嗎？考慮考慮我！”

“就你這德性，還好意思學別人求愛，看看我！”

“你丫說啥呢？”

“....”

二樓瞬間人群涌動，跺得樓板吱吱作響。

酒吧兩名工作人員迅速沖上去制止。

大家多多少少都打過架，一言不合就干。

這種熱鬧習以為常。

“這么夸張？但確實是長得好看，要我能有這么好看的女朋友就好了。”熊凱幾人樂呵呵道。

“做夢吧，人家多可愛，能看上你。”

余誠直接擊碎幾人的美夢。

再一首歌曲唱完，周米可在臺上輕聲道。

“我今晚的演出結束，下面換其他歌手，謝謝大家的捧場。”

掌聲結束，她便走下臺。

突然，他們隔壁兩桌的一名男子起身，沖向側臺，將她攔下。

男子拿著酒杯遞到周米可面前，紅色眼睛大聲道：“喝一杯，我給你一百。”

魏子書見狀，立刻起身。

那邊周米可搖搖頭：“我是來唱歌的，沒義務陪你喝酒，你要想找女人喝酒，去夜總會，那里有。”

醉酒男子聞言，瞬間就上頭了，拿起酒杯就朝著她面上砸去。

趕來的魏子書拉著周米可往懷里一攬，男子的手順勢朝著他砸了過來。

“嘶！”魏子書被砸得眼冒金星，暈船的感覺。

周米可躲在他懷里，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得看著眼前的男人。

聽到魏子書一聲悶哼，她才反應過來，抄起旁桌的酒瓶，就要砸回去。

“草！”

謝昶帶著伙計們趕了過來，摸了摸魏子書的腦袋，濕漉漉的，轉頭一臉怒氣看向醉酒男子。

“干他！他把子書腦袋開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