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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確認過眼神,是不會的人

常壽那張胖臉此刻比哭還難看,幾乎是拖著兩條灌了鉛似的腿,一步一挪地跟著楊蔑往學堂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嘴里就沒停過,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完了,完了,這下是真完了……”

楊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慰他幾句,心里卻也暗自警惕,這位容山先生能把他嚇成這個樣子怕是真的不好對付。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乙字院的算學學堂。

這學堂比楊蔑想象的要寬敞明亮些,一排排整齊的案幾,每張案幾后都端坐著一名乙字院的弟子。

與晨練前操場上那股子嘰嘰喳喳,略顯散漫的氛圍截然不同,此刻的學堂內,雖然容山先生尚未抵達卻已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肅穆,目光低垂,腰背挺直,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楊蔑注意到就連那些平日里在周扒皮手底下也敢嬉皮笑臉幾句的老油條此刻也都是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看來這位容山先生的威懾力,確實非同凡響。

楊蔑尋了個靠后的空位坐下,剛把那本《算經入門》拿出來,準備溫習一下,就感覺整個學堂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他抬眼望去,只見容山先生正手持一卷書冊,邁著不疾不徐的方步從學堂門口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依舊是那身月白色的儒衫,面容清瘦,神情淡然,仿佛先前在膳堂門口與常壽的那番偶遇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諸位,今日我們繼續研習《綴術》中開方本源與冪次變法一節?!比萆较壬叩街v臺后,將書冊輕輕放在案上,目光溫和地掃過堂下眾弟子,聲音清朗,聽不出喜怒。

《綴術》?

楊蔑心中微微一動,他昨日才將《算經入門》啃完,對于《綴術》這本高深典籍只在書末引言中見過提及。

所謂“開方本源”,聽起來像是探究開方術的根本原理,而“冪次變法”則更是聞所未聞,似乎涉及到數字多次自乘后的復雜變化規律。

不過心里也早就有準備,畢竟他是插班進來的,容山先生自然不可能為了他一個人從頭開始講授,依舊是按照乙字院原本的教學進度。

而自己也不可能因為要應付先生刁難就直接跨過基礎內容直接去強行跟進度,那樣更是舍本逐末。

而接下來容山先生便開始講解起來,什么“開方之術源于幾何”,什么“立方、立圓本是同源”,又講到“一數自乘若干次,其積如何估算與比較”,再引申到“若一數由兩部分相加而成,其冪次如何逐層展開”,聽得楊蔑云里霧里。

《算經入門》里的內容,他仗著【心流】狀態和現代數學的一些基礎概念,還能勉強理解貫通,但這《綴術》中的理論探討,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目前的知識儲備。

他嘗試著集中精神,進入【心流】狀態,想要強行理解,但效果甚微,只覺得腦袋脹痛,那些文字和先生口中的術語仿佛在他眼前跳起了光怪陸離的舞蹈。

【你經歷痛苦磨難,乞丐職業經驗值+1】

【你學習了算學知識,讀書人職業經驗值+1】

經驗值倒是漲了,但內容卻是絲毫沒聽懂。

楊蔑不由得暗自苦笑,看來這“讀書人”的經驗也不是那么好刷的,至少目前這《綴術》里的高深理論,對他而言難度太高了。

他悄悄環顧四周,發現不只是他,學堂里大部分的弟子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臉,抓耳撓腮的模樣,顯然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即便是一些已經聽過兩三遍這部分內容的老生,此刻也是眉頭緊鎖,顯然一時之間也難以完全消化容山先生所講的這些抽象原理。

容山先生對此似乎早有預料,他講課的速度不快不慢,條理清晰,但內容確實艱深。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后,他停下了講解,目光在堂下掃視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緩緩開口道:“好了,方才所講冪次逐層展開之法,其理雖幽微,然算學之道,貴在思辨。

老夫近來偶得一算題,頗為精妙,或能啟迪爾等思路,為檢驗爾等所學,老夫這里有一道新題,哪位賢侄愿意上前來,為眾人解惑一二?”

此言一出,學堂內本就有些凝重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壓抑。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弟子的腦袋都齊刷刷地低了下去,恨不得把臉埋進案幾里,生怕被容山先生那“溫和”的目光給點中。

從古至今就有這規矩,只要跟先生對上過眼神,那就要成為答題的人。

容山先生似乎對眾人的反應毫不意外,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支嶄新的毛筆,在講臺旁的木制黑板上,寫下了一道題目:

“有數演列,法曰:取一與某數之倒數相加,再將此和自乘某數之遍。例如,若某數為二,則為一又二分之一自乘二次;若某數為三,則為一又三分之一自乘三次,如此遞進。問:此列所得之積,相較前項,是愈增愈大,抑或漸趨減???有無界限?”

這題目不長,字跡雋秀,但落在眾弟子眼中,簡直宛若天書一般。

常壽那顆原本就埋得很低的腦袋,此刻更是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心中不住地祈禱。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

“常賢侄,”容山先生那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般清晰地傳入常壽耳中,“我看你今日精神似乎頗為不錯,想必是對這序列增減之法胸有成竹了?不如就由你來為大家演示一番,如何?”

常壽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了三顫,他緩緩抬起頭,那張胖臉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題目他連看懂都費勁,更別說解答了。

“怎么?常賢侄是覺得老夫這題目出得太簡單,不屑于動筆了?”容山先生的語氣依舊溫和,但眼神中的揶揄之色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不……不是……學生……學生……”常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他知道今天這關是躲不過去了。

他在乙字院待了兩年半,連《算經入門》里的許多變化都還弄不明白,更何況這種聞所未聞的數列演變問題。

“既然如此,那便請常賢侄上前來吧?!比萆较壬隽藗€“請”的手勢,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可親”。

常壽幾乎是挪著蹭到了黑板前,他拿起粉筆,看著那道題目,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他就這么杵在那兒,半晌也憋不出一個字來。

學堂內一片寂靜。

“唉,”容山先生見狀,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痛心疾首:“常賢侄啊,你這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

老夫苦心引導,欲啟爾等思辨之心,你竟連題意都未能領會?真是讓老夫失望至極?。 ?

他這番話說得抑揚頓挫,引經據典,常壽聽了更是羞愧難當,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周圍的弟子們也是噤若寒蟬,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容山先生數落了常壽一番,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趣,便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在堂下緩緩掃視著,像是在尋找下一個幸運兒。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楊蔑身上。

“新來的楊賢弟,那便你請吧,若是你也答不出便兩人各抄《綴術》本節內容一百遍,明日交給我?!比萆较壬Z氣悠悠的地說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就算楊蔑之前笑臉賠罪也不準備饒過他。

這兩個小子算一伙的,理當同坐。

而楊蔑起身,略作思忖,肯定地開口說道,“先生,學生以為,此列所得之積,應是愈增愈大,且有上界?!?

“嗯?”容山先生猛地抬頭,原本還不甚在意,已經準備讓兩人一并去后面罰站然后繼續講課。

然而看著語氣肯定,面不改色的楊蔑,眼中不由得帶上濃濃的疑惑與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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