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濕，我跟著陳大牛、小梅踩上去，鞋尖沾了星點水痕。

路過議事廳時，那道陰冷的目光還在——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沈云飛。

上回他找人堵我被反坑，現在估計正攥著瓜子等我翻車呢。

“觀棋哥，你看！“小梅拽了拽我袖子，順著她手指望去，演武場中央搭了個朱漆臺子，馬長老正站在臺上擦眼鏡，鏡片反著光，活像戲臺子上敲醒木的老學究。

周圍烏泱泱圍了百來號人，有穿月白錦袍的嫡系子弟，也有像我們這樣粗布短打的旁支，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跟菜市場搶特價菜似的。

“都安靜！“馬長老的聲音像敲銅鑼，震得我耳膜嗡嗡的。

他扶了扶眼鏡，“今日是家族內門弟子選拔賽第一輪，考的是陣法布置。

規則簡單：一炷香內布下'青石盾'防御陣，靈力強度、覆蓋范圍、穩固度三項評分。“他掃了眼臺下，“旁支嫡系同場競技，公平公正——誰要耍歪門邪道，老夫的戒尺可不認人。“

我摸著懷里的陣法圖，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昨晚用速成符練了整整半夜，現在指尖還殘留著畫陣時的熱乎氣。

但老爹說過“裝菜雞才能吃大肉“，得先把那倆眼高于頂的貨騙住。

“參賽者上前領陣盤！“

李明軒第一個竄出去，玄色錦袍下擺金線繡的麒麟活靈活現。

他接過陣盤時沖馬長老拱了拱手，那姿態活像已經拿了第一：“長老放心，學生定不負期望。“趙天霸跟在他后頭，圓臉上掛著笑，可眼神跟狼崽子似的，掃過我時還點了點頭——這貨，上回在靈植園搶靈草，差點把我新種的靈白菜踩禿嚕皮。

蘇婉兒站在臺邊，藕荷色裙子沾了點晨露，正用帕子擦指尖：“旁支也配和我們爭？

等會陣盤拿反了可別哭。“她聲音不大，可周圍幾個嫡系子弟跟著笑起來，跟一群麻雀似的。

我領了陣盤，蹲在最角落的位置。

陳大牛在我旁邊搓手：“觀棋，我...我要是連陣基都畫歪了咋辦？“小梅戳了他后背一下：“大牛哥你上次幫老丈人種靈稻，田壟都能犁得整整齊齊，畫陣盤肯定行！“

“噓——開始了！“

檀香“啪“地被點燃，青煙直往上躥。

我捏著陣筆，故意把手腕抖得跟篩糠似的。

靈力從指尖滲出來，在陣盤上暈開淡青色光紋——其實那道速成符的勁兒還沒消呢，我能感覺到指尖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每道紋路都精準得像拿尺子量過。

李明軒那邊動靜大得很。

他的陣盤“嗡“地亮起金光，三下五除二就畫出了陣基，還故意把陣筆轉了個花：“這'青石盾'的改良版，我上個月就在家練了二十遍。“趙天霸更穩當，每畫一道紋路都要停兩秒，跟老木匠拉鋸似的，陣盤上的光紋慢慢連成網，倒真有幾分厚重感。

我頭低得快貼到陣盤了，眼角余光瞥見蘇婉兒踮著腳往這邊看，嘴角還掛著笑——她肯定以為我在抖手畫鬼符呢。

等檀香燒到一半，我才不緊不慢地把最后一道引靈紋補上。

陣盤突然“嗡“地震了下，青光大盛，連演武場的地面都跟著顫了顫。

“時間到！“

馬長老帶著兩個執事挨個檢查。

到李明軒那兒時，執事舉著探靈珠往陣盤上一放，珠子亮了七成：“靈力強度不錯，覆蓋范圍稍小，穩固度四星。“李明軒仰頭笑，金冠上的玉珠晃得我眼暈。

趙天霸的陣盤探靈珠亮了八成：“改良了陣眼位置，穩固度五星，就是靈力運轉有點滯澀。“趙天霸撓了撓頭：“學生昨晚沒睡好。“

輪到我時，馬長老剛湊近就瞇起眼：“這紋路...有點意思。“探靈珠剛碰到陣盤，“轟“地炸出刺目青光，珠子直接竄到半空中，把馬長老的胡子都吹歪了。

他猛地直起腰：“靈力強度九成！

覆蓋范圍...這陣法把周圍三丈地都護住了？

穩固度...六星？“

周圍“嗡“地炸開一片議論。

陳大牛“嗷“一嗓子蹦起來，差點把旁邊的陣盤撞翻：“觀棋哥牛啊！“小梅攥著我的袖子直發抖，眼睛亮得像兩顆夜明珠。

李明軒的臉“刷“地白了，金冠上的玉珠“咔“地裂了道縫——估計是他捏太緊。

蘇婉兒的帕子被她揉成了團，藕荷色的繡花都皺成了麻子：“不可能！

旁支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馬長老敲了敲我的陣盤，“這小子把'青石盾'的引靈紋改了，用的是...靈稻田壟的排布方式？“他突然笑出聲，“好小子，把種靈稻的經驗用到陣法上，妙啊！“

我撓了撓頭，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長老過獎了，我就是...就是看老丈人種田時，水往壟溝流得順，想著靈力是不是也能這么引。“

臺下哄堂大笑，連趙天霸都沖我豎了豎大拇指。

但我能感覺到，有兩道目光像冰錐似的扎在后背上——不用猜，一個是沈云飛，一個是李明軒。

傍晚回院子時，夕陽把青磚墻染成了橘紅色。

我剛推開房門，就聽見老爹的電子音從炕頭飄出來：“滴！

今日份崽崽表現分析已生成——裝菜雞成功度：99%，打臉效果：MAX！“

我往炕上一癱，把今天的事跟老爹學了一遍。

他從懷里摸出個烤紅薯：“我就說你那靈稻壟溝的主意絕吧？

種地和布陣，本質都是讓能量流動得順。“頓了頓，他聲音突然沉下來，“但你得防著點——今天李明軒那臉色，跟被搶了食的狼崽子似的。“

我啃了口紅薯，甜絲絲的：“老爹你還怕我打不過他？“

“不是怕你打不過，是怕他下黑手。“老爹掏出個小瓷瓶，“這是我新調的避毒散，你明天別離陳大牛、小梅太遠。

旁支子弟，得抱團。“

我捏著瓷瓶，突然有點鼻子發酸。

老爹以前開卡車時，總說“出門在外，兄弟比導航靠譜“，現在到了修真界，這話倒更金貴了。

“對了，明天比實戰演練。“老爹突然壓低聲音，“模擬戰場里有靈霧，容易藏人。

記住，該裝菜雞時繼續裝，但要是有人動真格的...“他搓了搓手，眼里閃著光，“咱也該讓他們知道，旁支的崽，爪子利著呢。“

我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把避毒散塞進衣襟里。

明天的演武場，估計要比今天熱鬧得多。

但管他呢——裝了這么久的菜雞，該活動活動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