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腳印,兩只腳印……
到最后,梅枚都查不清男人那雙锃亮發黑的皮鞋上有幾只腳印了。反正灰溜溜的一整個腳面。
“梅二小姐的舞跳得——”男人不懷好意地靠近,頭低下,溫熱的氣息順著方向傳到梅枚光滑的頸間?!白屛倚陌W。”
“莫少眼力貌似不太好——”梅枚退后,睜開被他握住的腰肢,另一只手還是被他握著,一個旋轉,她踮起腳尖,同樣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該癢的難道不是你家老二嗎?還能雄起嗎?”
果然,下一瞬,男人的臉就綠了。
倏地,腰身一緊。
莫少卿臂彎收緊,連帶著那個很不聽話的女人也被帶到了懷里,狹長的眼眸對上她的,半晌他慢慢說道:“你想試試嗎?”
莫少卿和梅枚無聲地跳完一支舞之后,場內就進了不少人,伴隨著音樂舞蹈,梅枚收到的注意力也降低了不少,可這下子,場內幾乎所有的視線又再次聚集在她身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放開!”梅枚壓低了聲音吼他。
她越是抵抗,男人的束縛反而越緊。
莫少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家人都在看著呢,你難道不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表現一下自己嗎?”
“不需要你關心!”梅枚毫不客氣地嚷道。
冷哼一聲,莫少卿松了手,當真放開了她,隨之繞過她,徑直離開舞池,走到了會場,跟其他的老總們交談。
梅枚不得不說這是個呲牙必報的男人,她才不信莫少卿會這么容易地就放過她,之前的算計就夠讓她受人冷眼了,再加上直接把她丟在舞池里這一遭,還真是夠別人說笑了!
“呵,也只能讓人玩玩了,還真以為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梅枚一側頭,就看見于冰挽著凌端的臂彎走過來,嘴角裂開的笑容弧度,滿滿的全是諷刺。
對于這樣的挑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搭理,梅枚早就深通這個道理,自然地跟以前一樣,低著頭,看著于冰挽著凌端離開之后,她才回身往宅子外面走。
“梅枚,你給我站??!”
聽到梅舉良的怒聲,梅枚才轉了身,迎面就迎來了一只耳光。
“混賬!你是不是把莫少給得罪了!我這快到手的生意都被你給搞砸了!你去瞧瞧,大好的機會都讓凌氏給拿去了!混賬,我養你有什么用!”
梅舉良跺了跺腳,重重哼了一聲又回去了會場,希望能跟莫少卿再說兩句,把這筆投資的生意再攬回來。
呵呵。她真想望著天,對她的親媽說,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嗎?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好男人?
梅枚抬手摸了摸被打的臉,呸的一聲,吐掉嘴里的腥水,自顧自地坐在了宅子外沒有燈光照射的花園邊上。
就這么一動不動,一直坐到了晚會結束。
她身處的地方跟宅子大門前的一片停車處隔著幾棵松樹,從而一呼啦出來的參加宴會的人都沒有看到她。遠遠的,似乎聽到梅穎因為等不到她回來的不耐煩的咒罵聲,閉上眼睛諷刺一笑,梅枚依然安坐在這個地方。
厭惡到了極點,饒是梅枚已經習慣了她們的冷眼和嘲笑,可也有在乎的時候。臉上巴掌的疼痛可還在呢?真當她是麻木的傻子嗎?
宅子前的燈光很快變得暗淡,會場里除了莫氏的人都走得精光。這時候已經是深夜,梅枚只穿著單薄的晚禮服,像是被釘子釘住一樣,坐在那里沒有動彈,她想靜靜,周圍的寒氣卻讓她打哆嗦,她下意識的環抱著自己。
她是這個世界的棄兒!她多少次的安慰自己人都是一樣的,可不是,人都是一樣的嗎?她倒寧愿自己是社會最底層的窮人,至少在同類的圈子里她會有自己的自尊。想想現在的處境真是心寒,身處所謂這個豪門的圈子里,她貌似從進去梅家的第一天起,就跟自尊兩個字絕緣了。
忽然,肩上一重,一件暗黑色條紋的西裝外套就披在了肩上,伴隨而來的是帶有溫暖氣息的淡淡清香,在這靜謐的夜里很清楚。
“女孩子受凍很不好。”
沒由來的梅枚心中一暖,仿佛是常年冰封的冰窖忽然裂了口子,有源源不斷的溫泉涌進一樣。
可當看清來人之后,梅枚二話不說就站起身來,作勢要把肩上的外套拿下來。
同樣溫暖的手掌阻止了她的動作,手掌碰觸到她的手腕,碰觸得恰當合理,不過分不刻意。
“梅小姐就當是朋友的外套好了?!?
“抱歉,凌二少爺的外套還是給您的未婚妻好了?!泵访墩f出的話很冷淡。
凌端一怔,隨即尷尬地笑笑?!皯撌俏腋阏f抱歉,首先是那次在皇家宮廷的事情,我沒有及時阻止于冰,讓她誤會,還有這次,她的落井下石?!?
梅枚真想冷笑,“凌二少爺這是在替您的未婚妻向我道歉嗎?”
凌端顯然沒有預料到人前乖巧可憐的梅二小姐居然會有這么,冷漠不饒人的一面,漸而眸中笑意更深,帶有不易察覺的探索。
“我和她事實上并沒有訂婚,只是兩邊家長的口頭承諾罷了,再說就算是訂婚,她也頂多是未婚妻罷了,總而言之,我和她,沒有關系?!?
心下一松,梅枚忽然感覺一時之間的精神放松,但她知道這種放松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她和眼前這個如沐春風一般的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交談,就算別人有什么閑言碎語,至少她的良心是清白的。
“凌二少爺不需要跟我解釋得這么清楚,反正我和你之間本來就沒有什么,于小姐怎么說都是她的事?!泵访缎χf完,就拉著肩上的外套坐回原處。
“直接叫我名字好了,我以后就叫你小枚,你說呢?”凌端自然在她身側坐下。
梅枚皺了皺眉,“還是叫我梅枚吧?!?
“好。”心下一松,凌端明白這個深藏不露的梅二小姐愿意和他靠近了。
梅枚從來都沒有可以說話的朋友,有實在憋不住的話也都讓家里那個哈巴聽去了,所以她骨子里也是孤獨的,這么突然的冒出一個算是熱心的朋友來,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對于周圍人的防備心她已經防到血脈深處,別說是朋友間的暢懷聊天,就算是簡單的訴說她都不懂,所以凌端靜下來的時候,她也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