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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8. 靜默之館

  • 逃亡的罪惡
  • 南鹿肥魚
  • 4993字
  • 2025-06-02 13:59:49

ICU無影燈慘白的光線下,那枚帶著王二勇陳舊血漬的銅錢碎片,在透明物證袋里折射出冰冷而邪異的光澤。李曉成嘶啞的“查圖書館館長……十年檔案”如同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的命令,每一個字都帶著肺腑撕裂的痛楚和刻骨的寒意。話音未落,劇烈的咳嗽便如風暴般席卷了他佝僂的身體,監護儀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屏幕上代表生命體征的曲線瘋狂波動。

“鎮靜劑!快!”醫生焦急的呼喊和紛亂的腳步聲瞬間淹沒了病房。

李曉成最后的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只有那枚染血的銅錢碎片和“陳默”這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印,死死釘在他靈魂深處。

再次恢復意識,已是三天后的黃昏。

夕陽的余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病房潔白的墻壁上投下暖橘色的、斜長的光柵。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依舊濃烈,但監護儀的鳴響已變得規律平穩。身體的劇痛和麻痹感依舊如影隨形,尤其是右臂,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著神經末梢的尖銳刺痛,時刻提醒著圖書館地下冰窟里那場生死搏殺和神經毒素的侵蝕。但更深的痛楚,來自胸腔里那塊無法愈合的、名為“真相”的寒冰。

“李隊,您醒了?”守在一旁的年輕刑警小張立刻湊上前,眼中帶著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眼前這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副隊長,眼神里的東西比昏迷前更加沉重,像蓄滿雷霆的鉛云。

“陳默。”李曉成的聲音依舊沙啞,卻異常清晰,如同冰面裂開的第一道紋路。

小張立刻會意,神情凝重地匯報:“市立圖書館館長陳默,三天前,也就是您昏迷的第二天上午,向市文化局遞交了一份措辭模糊的‘因病休養’申請郵件后,便徹底失聯。手機關機,住所無人,車輛停在圖書館地下車庫。家人聲稱毫不知情,最后一次聯系是在休養申請發出前一天晚上,陳默只說自己很累,需要安靜休息幾天。”

“因病休養?”李曉成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牽動著臉上尚未愈合的細小傷口,“時間點……卡得真準。”就在他拼死從圖書館地下書庫帶出指向性證物、昏迷不醒、整個追查鏈條最脆弱的時候!這個“靜默”的館長,如同嗅到危險的鼴鼠,瞬間鉆入了地底!

“館內情況?”李曉成的目光銳利如刀。

“接到您的指示,支隊第一時間秘密凍結了陳默所有權限。”小張語速很快,“技術中隊和網監聯合進駐,對圖書館內部網絡、尤其是三樓電子閱覽室那臺Dell主機及其關聯的所有設備進行了地毯式清查。結果……很不樂觀。”

小張的臉色有些難看:“那臺主機物理損毀嚴重,數據恢復幾乎不可能。更關鍵的是,整個圖書館內部網絡的日志記錄,在劉明失蹤前后和爆炸發生前的關鍵時間段,被人為進行了極其徹底和專業的批量覆蓋清除!手法非常老練,使用的是一種罕見的、帶自毀模塊的日志清理工具,恢復難度極大。我們只從一臺邊緣路由器的緩存碎片里,勉強恢復出幾條指向那個192.168.10.XX網段的異常訪問記錄片段,但源IP和具體操作內容……都是空白。”

李曉成沉默著。意料之中。對手的反偵察能力,遠超想象。陳默這個“因病休養”,時機精準,動作干凈,絕非臨時起意。他就像一只盤踞在網中央的毒蜘蛛,在獵物觸網的瞬間,便切斷了所有可能暴露自身的絲線。

“他的辦公室呢?”李曉成追問,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陳默的館長辦公室位于圖書館頂樓最東側,視野極好,門禁系統獨立于主網絡,使用最高級別虹膜+密碼雙重認證。”小張立刻回答,“我們的人嘗試了幾次,無法在不破壞門禁系統的情況下進入。而且……”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文化局那邊打了招呼,說陳默是資深專家,沒有確鑿證據前,要求我們保持克制,避免造成不良影響。”

“克制?”李曉成的眼神驟然冰冷,“圖書館技術員劉明失蹤,設備被非法操控,地下書庫發生嚴重安全事故,差點釀成重大傷亡!作為館長,他在關鍵時刻‘因病休養’,失聯無蹤!這還叫沒有確鑿證據?文化局打的什么招呼?誰打的招呼?”

他連珠炮般的質問,帶著積壓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鋒芒,讓小張額頭瞬間冒汗:“是……是主管文化的張副市長辦公室直接打的電話……強調陳默館長社會聲譽很高……”

張副市長?李曉成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藥渣子”案結案會議上,那位試圖掌控局面、語氣沉重的副市長!鬼見愁污染源后續處理專項工作組也是他牽頭!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骨悄然爬升。這潭水,果然深不見底!

“查!”李曉成的命令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一、動用最高權限,申請技術中隊對陳默辦公室門禁系統進行非破壞性破解!我要進去!今天!二、調取陳默近十年所有人事檔案、財務流水、出入境記錄、通訊記錄!重點篩查他與圖書館技術部劉明、與市府相關部門、尤其是環保、地質、應急、文化口人員的異常往來!三、秘密走訪陳默所有社會關系、同學、舊識!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他是否懂計算機!是否對古籍、文物、或者……銅錢有特殊興趣或研究!”

“是!”小張被李曉成身上散發出的、近乎實質化的壓迫感震懾,立刻挺直腰板領命。

“還有,”李曉成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個真空取樣器證物袋……分析結果出來了嗎?有沒有新發現?”

小張臉上露出一絲振奮:“痕檢科主任親自帶隊,動用了同步輻射光源和納米探針!又有突破!在那些混合殘留物里,分離出一種極其微量的、類似某種特殊植物油脂氧化后的脂肪酸殘留!其碳同位素比值和微量伴生元素特征,指向一種只生長在東南亞熱帶雨林特定區域的稀有藤本植物!這種植物,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貔貅’集團核心成員用于處理高價值文物表面包漿、掩蓋其真實年代和來源的獨門秘方材料之一!國際刑警組織檔案里有明確記載!”

東南亞!“貔貅”集團!秘方材料!

李曉成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動。圖書館地下書庫那個被摧毀的黑盒子,殘留著與“貔貅”集團密切相關的特殊處理痕跡!這絕非巧合!陳默這個掌控著圖書館一切資源的館長,他的“靜默”,與這跨越國境的黑暗,究竟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聯系?

“另外,”小張的聲音帶著一絲后怕,“我們對殺手‘鏡’那部損毀的加密手機做了深度恢復。數據損毀嚴重,但殘留的通訊記錄碎片指向一個加密的衛星電話中轉節點。技術中隊追蹤這個節點,發現它最后一次活躍的信號源,就在陳默失聯前十二小時……位于市郊一處廢棄的無線電監測站舊址附近!信號持續了大約十分鐘!”

無線電監測站舊址?李曉成的眼中寒光一閃!那里地勢高,信號覆蓋廣,人跡罕至……是進行秘密通訊的絕佳地點!陳默失聯前,很可能在那里與“鏡”或者他背后的“醫生”進行了最后的聯系!

“立刻派人秘密封鎖那個監測站舊址!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信號源附近的地面、墻體縫隙、廢棄設備內部!找任何可能的遺留物!頭發、纖維、指紋、擦痕……甚至腳印!”李曉成的命令如同連發的子彈。

“是!”小張再次領命,轉身快步離開病房。

病房里重新陷入寂靜。夕陽的最后一點余暉消失在窗欞之下,暮色四合,黑暗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吞噬了墻壁上最后的光柵。李曉成靠在床頭,右臂的劇痛和麻痹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他閉上眼,黑暗中,那枚染著王二勇鮮血的銅錢碎片、陳默那張模糊的、帶著學者儒雅氣質的照片、廢棄監測站舊址的荒涼景象……交替閃現。

靜默的館長,消失的信鴿,被清除的日志,東南亞秘方的殘留,無線電監測站的秘密通訊……一張無形的、冰冷黏膩的大網,正從這看似寧靜的文化殿堂深處悄然張開。

“銅錢歸匣……”李曉成在黑暗中無聲地咀嚼著老秦最后的遺言。匣……究竟在哪里?陳默的辦公室?那個獨立于主網絡、需要最高級別門禁的堡壘?那里,是否藏著最后的鑰匙?

他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瞳孔在昏暗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他掀開被子,不顧身體的劇痛和虛弱,掙扎著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頭。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潔白的床單,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讓他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

“備車。”他對著聞聲沖進來的護士和門口警戒的刑警,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圖書館。”

夜色如墨,籠罩著沉睡的城市。市立圖書館巨大的輪廓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頂樓,最東側。

厚重的實木館長辦公室大門緊閉。門板上方,一個隱蔽的虹膜掃描儀閃爍著微弱的紅光。技術中隊的兩名專家正全神貫注地操作著一臺連接著復雜線纜的解碼設備,屏幕上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

李曉成臉色蒼白如紙,右手臂用繃帶吊在胸前,在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的攙扶下,如同標槍般挺立在門前。他的目光死死鎖住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材,看清里面隱藏的一切。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和肺部撕裂般的灼燒感,但他臉上的線條如同巖石般冷硬。

“李隊,強行破解有風險,可能觸發內部報警或……更糟的自毀裝置。”技術專家額頭滲出汗珠,最后一次提醒。

“破。”李曉成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技術專家深吸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后的指令。

“嘀……嘀嘀……滴——!”

一陣急促的電子音從門禁系統內部響起!虹膜掃描儀的紅光瘋狂閃爍了幾下,驟然熄滅!緊接著,門鎖內部傳來一陣輕微的、如同齒輪卡死的“咔噠”聲。

“成了!物理鎖解除!報警系統被暫時屏蔽!”技術專家低呼一聲,迅速退開。

特警隊員立刻上前,一人手持破門盾牌頂在門前,另一人握住冰冷的門把手,猛地向內一推!

“吱呀——”

沉重的實木大門,帶著一股塵封已久的、混合著舊書、高級木料、雪茄煙絲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沉寂的氣息,緩緩向內洞開。

強光手電的光柱瞬間刺破門內的黑暗!

辦公室很大,布置得極其考究。巨大的紅木辦公桌,靠墻是頂到天花板的深色實木書柜,里面塞滿了各種精裝典籍和文件盒。墻上掛著幾幅意境深遠的山水畫。一切看起來都井井有條,一塵不染,透著主人嚴謹、儒雅、甚至有些刻板的品味。

然而,當光柱掃過辦公桌后方、書柜正中央的位置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那里,沒有懸掛任何字畫,也沒有擺放書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嵌入墻體、由整塊防彈玻璃構成的巨大展示柜!

柜內,沒有奇珍異寶,沒有古董文玩。

只有兩樣東西。

左邊,靜靜地懸掛著一枚警徽。一枚樣式極其老舊、邊緣甚至有些磨損的警徽。金色的盾牌,藍色的長城麥穗圖案,在防彈玻璃的隔絕下,依舊散發著一種歷經歲月沉淀的、冰冷而莊嚴的光澤。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期,市局配發的制式警徽!三大隊成立之初,正是佩戴著這種警徽!

右邊,平放著一個深褐色的、同樣老舊的皮質相框。相框里,是一張泛黃的集體合影。照片背景模糊,似乎是某個警校的訓練場。十幾個穿著老式作訓服的年輕人,臉上帶著青澀和朝氣,對著鏡頭露出笑容。照片中央,一個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正是年輕時的陳默!而站在陳默身邊,一只手親昵地搭在他肩膀上,笑容爽朗、眼神銳利如鷹的青年……

李曉成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盡管照片泛黃,盡管面容青澀,但那眉宇間的神采,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輪廓……

是秦衛國!

是年輕時的老秦!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冰冷的警徽,泛黃的合影,照片里年輕的老秦和他搭著肩膀的陳默……巨大的信息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李曉成所有的認知堤壩!

陳默……和老秦……是舊識?!而且是極其親密的舊識?!

為什么?為什么陳默會把這枚老舊的警徽和這張合影,如同圣物般供奉在辦公室最核心的位置?

一個冰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鉆進腦海——老秦那枚帶著貔貅徽記的銅錢,他當年在鬼見愁“隨手撿起”的說法……是真的嗎?還是……

“李隊!有發現!”一名特警隊員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蹲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旁,用手電照著桌腿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

李曉成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踉蹌著走過去。

在強光的照射下,只見那堅硬的紅木桌腿內側,靠近地板的位置,赫然刻著幾個極其微小、如同蚊蚋般、卻又力透木髓的符號!

那不是文字!

那是幾個線條扭曲、繁復、帶著古老邪異氣息的——符文!

符號的形態,與李曉成手背上那道銅錢劃痕的輪廓!與殺手“鏡”尸體旁那枚碎片上的凹痕!與吳建國胃里碎片復原出的貔貅徽記的核心結構——隱隱呼應!

而在那幾個符文的旁邊,同樣用極細的刻刀,深深地刻著四個蠅頭小字:

“銅錢歸匣”

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李曉成的血液!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防彈玻璃柜里那枚冰冷的舊警徽,又猛地轉向那張泛黃的合影,照片里老秦年輕爽朗的笑容和陳默清秀明亮的眼神,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無比詭異和……刺眼。

靜默的館長辦公室,如同一個精心布置的、充滿嘲諷的祭壇。警徽是祭品?照片是祭奠?還是……某種扭曲的宣告?

“查!”李曉成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帶著刻骨的寒意和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決絕,“給我把這張桌子!這面墻!這間屋子!拆了!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匣’……給我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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