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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1.冰晶的指向

市局刑警支隊大樓,空氣里彌漫著咖啡、紙張和某種無形的緊張氣息。李曉成坐在屬于副隊長的辦公桌后,嶄新的警服挺括,胸前佩戴的二等功勛章在日光燈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桌上堆滿了卷宗,最上面是“12·7莽山特大殺人碎尸案”的厚厚檔案,旁邊散落著現場照片的復印件——那個染血的洞口、散落的碎骨、深藍色的塑料桶、被遺棄的鴨舌帽……還有幾張技術部門根據老秦和李曉成描述繪制出的“藥渣子”模擬畫像:高大、魁梧、眼神死寂,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

他拿起一張現場照片,目光聚焦在洞口附近那片被踩踏過的雪地。照片放大后,能看到雪粒中混著幾粒深褐色的顆粒物——那是老秦在谷底腳印旁發現的物質。報告顯示,是富含鐵元素的土壤顆粒,并附著有微量不明有機化合物,初步分析含有硫和某種苯環結構,帶著類似劣質消毒水和陳舊鐵銹的混合氣味。

這味道……李曉成閉上眼,試圖在記憶中捕捉。莽山深處?廢棄礦洞?還是……某種特定的工作環境?

他放下照片,拿起另一份文件。這是對“藥渣子”這個綽號的追查。時間跨度很大,主要集中在十年前。線索極其稀少且模糊,像沉在渾濁水底的碎片。只查到十年前市局曾組織過一次針對偏遠山區非法采礦和環境污染的聯合整治行動。當時在莽山深處,確實搗毀過幾個規模不大但污染嚴重的小礦點和小作坊。行動中發生過小規模沖突,有嫌疑人逃脫的記錄,但卷宗里語焉不詳,沒有具體提到“藥渣子”這個名號。似乎這個名字,只在極少數親歷者或當地人口中流傳過,帶著某種禁忌色彩。

“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老秦裹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他穿著便裝,外面還是那件半舊的警用大衣,臉上的疤痕在室內光線下更顯深刻。他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

“老秦。”李曉成站起身。雖然已是副隊長,但對老秦的稱呼依舊沒變。

老秦沒說話,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袋重重拍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拉開椅子坐下,動作牽扯到舊傷,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有結果了?”李曉成看著文件袋,心提了起來。

老秦沒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打開。

李曉成抽出里面的文件。是一份法醫實驗室出具的**緊急分析報告**。報告的對象,正是他們在追蹤過程中發現的那種特殊的、扭曲銳利的冰晶樣本——雖然“藥渣子”帶走了大部分,但老秦在谷底腳印旁和亂石地的雪窩里,極其小心地用證物袋收集到了幾片極其微小的殘留物。

報告內容讓李曉成瞳孔驟縮!

冰晶成分分析:*主體為水分子結晶(H?O),但內部檢測到異常嵌入物質:

1.高濃度有機化合物殘留:主要成分為苯乙胺衍生物(具體結構需進一步色譜質譜分析),濃度遠超環境背景值。

2.痕量金屬離子:檢出鐵(Fe3?)、硫(S)離子,與現場土壤顆粒殘留物成分高度吻合。

3.生物標記物:檢測到微量人體組織降解產物(蛋白質碎片、脂類),與案發現場血跡樣本類型一致。

初步結論:

1.該冰晶并非自然形成,其特殊形態(扭曲銳利)可能與其內部包裹的高濃度有機污染物及金屬離子有關,干擾了正常冰晶生長。

2.冰晶內部包裹的苯乙胺衍生物具有**強烈神經活性,屬管制類精神藥物前體或衍生物。其具體種類及來源需結合毒理學進一步確定。

3.結合金屬離子成分及生物標記物,高度懷疑該冰晶形成于特定污染環境(如含有大量特定有機廢料及鐵銹成分的水體),并與人體組織(血液)有過直接接觸。

“特定污染環境……有機廢料……鐵銹……”李曉成低聲念著報告上的關鍵詞,心臟狂跳起來。莽山深處,十年前被搗毀的小礦點和小作坊……非法采礦往往伴隨著嚴重的環境污染和簡陋的、毫無防護的化學處理!鐵銹……很可能來自那些生銹的反應釜、管道或者廢棄設備!而苯乙胺衍生物……那是一種精神活性物質的前體!非法制藥?還是……某種污染物?

所有的線索碎片,如同被無形的磁力吸引,開始瘋狂旋轉、拼湊!坡頂的血腥現場、洞口的塑料桶、“藥渣子”對冰晶近乎病態的執著、那濃烈的鐵銹藥味、十年前的環境整治行動……

“制藥廠!”李曉成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老秦,“十年前在莽山深處被搗毀的,有沒有……非法的小制藥廠或者化工作坊?專門生產……或者處理這種精神藥物前體的?”

老秦沉默著,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報告上的結論,眼神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仿佛有什么極其沉重、極其黑暗的東西正被這份冰冷的科學報告從記憶深處強行拖拽出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過了許久,久到李曉成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老秦才緩緩抬起頭。他的臉色異常灰敗,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被砂礫磨礪過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

“有。”一個字,重若千鈞。

“在哪?叫什么名字?當時負責搗毀的是誰?那個‘藥渣子’……是不是就是里面的工人?或者……老板?”李曉成急切地追問,身體前傾,仿佛要抓住這關鍵的信息。

老秦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李曉成,望向窗外鉛灰色的天空和遠處城市模糊的輪廓。他的背影顯得異常沉重和孤寂。

“黑水潭。”老秦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沉重,“當地人叫它‘鬼見愁藥渣坑’。不是廠子……是個黑窩點。藏在老鷹崖后面的山坳里,利用一個廢棄的礦洞改建的。”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么,“里面……就是個地獄。用最土的法子,熬一些……害人的東西。污水……直接排進山坳里一個天然形成的水潭……那水潭……顏色都是黑的……泛著油花……一股子……鐵銹混著爛藥渣子的惡臭……”

老秦的描述讓李曉成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他仿佛能聞到那股混合著化學廢料和腐敗物質的惡臭。

“行動……是市局組織的,治安、環保、還有我們……幾個所抽調的警力聯合行動。”老秦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被歲月塵封的痛苦,“那天……下著大雨……山路滑得像抹了油……我們摸到洞口的時候……里面的人……像瘋了一樣抵抗……土槍、炸藥、潑硫酸……”

老秦的聲音哽住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當時帶隊的……是老高……高志強……我的老搭檔……”老秦的聲音變得異常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摳出來的,“他……他為了掩護后面的兄弟……被……被他們用自制的燃燒瓶……”

老秦說不下去了。他猛地轉過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曉成,眼神里充滿了刻骨的痛苦和一種深沉的、無法釋懷的憤怒。

“高隊……”李曉成心頭一震。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一位犧牲在十年前的英雄副支隊長。沒想到,竟然和“藥渣子”的源頭有關!

“那窩點……最后被我們端了。”老秦的聲音恢復了冰冷,但那種冰冷之下,是沸騰的巖漿,“抓了十幾個人。但……有漏網之魚。當時雨太大,山洪沖下來,洞口塌了一部分……有人說……看到有兩個人……跳進了那個黑水潭……再也沒冒頭……”

跳進了充滿劇毒化學廢料的黑水潭?!

李曉成倒吸一口冷氣。那幾乎是必死無疑!難怪所有人都以為“藥渣子”死了!可……如果當年有人沒死呢?在那種極端污染的環境下活了下來?身體和精神會遭受怎樣恐怖的異變?那冰冷的死水眼神,對“特殊冰晶”的執念,那濃烈的鐵銹藥味……這一切,是否就是那黑水潭在他身上留下的、扭曲的烙印?

“那個黑水潭……”李曉成的聲音有些干澀,“后來呢?”

“后來?”老秦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的弧度,帶著冰冷的嘲諷,“后來?行動報告上寫的是‘徹底搗毀非法制毒窩點,擊斃負隅頑抗分子若干,主要嫌疑人墜入深潭,生還可能性極低’。那潭水……環保的人去取樣檢測過,劇毒!重金屬、有機污染物嚴重超標!根本無法處理!最后……用炸藥把整個山坳口炸塌了……封了!當它不存在!連同里面的……所有東西!”

封了!炸塌了!將那個地獄連同所有的秘密和可能的幸存者,一起埋葬!

“所以……‘藥渣子’……他當年沒死?”李曉成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寒意,“他從那個毒水潭里爬了出來?活到了現在?變成了……一個收集那種特殊冰晶的……怪物?”

“怪物?”老秦的眼神變得無比幽深,帶著一種洞悉了某種可怕真相的沉重,“也許吧。但他活著……帶著那潭黑水的詛咒活著……那些冰……就是他的‘藥’!是他從那地獄里帶出來的、唯一‘干凈’的東西!是他扭曲世界里……維系他‘活著’的執念!”老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和痛苦,“十年!他像鬼一樣藏在莽山里!現在……他出來了!用更兇殘的方式!他在報復!報復當年毀掉他‘窩點’的人!報復這片把他變成怪物的莽山!陳建生……李鐵柱……都只是開始!他還會殺人!用他的‘冰’……制造更多的‘藥渣子’!”

老秦的咆哮在辦公室里回蕩,震得窗欞嗡嗡作響。他胸膛劇烈起伏著,眼中布滿血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受傷猛獸。

就在這時,李曉成的手機響了。是技術中隊的電話。

他立刻接起:“喂?”

“李隊!有發現!”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激動,“我們重新梳理了全市及周邊地區近十年所有失蹤人口檔案,尤其是青少年男性!結合‘藥渣子’可能的活動范圍和作案手法進行交叉比對!發現一條重大關聯!”

李曉成的心猛地一緊:“說!”

“李鐵柱,三年前李家溝失蹤的那個男孩,他的失蹤案卷宗里,記錄了一條當時被忽略的目擊信息!有個放羊的老漢,在失蹤前一天下午,看到李鐵柱在鎮子西頭的供銷社附近,和一個戴鴨舌帽、推著輛破舊加重自行車的男人說話!那老漢當時就覺得那男人眼神‘木得很,像死人’,但沒多想!描述和你們提供的‘藥渣子’特征高度吻合!”

“自行車!又是加重自行車!”李曉成握緊了拳頭。

“還有更關鍵的!”技術員的聲音更激動了,“我們擴大了時間范圍!在六年前!莽山另一個鄉,靠北邊的石砬子村,也報過一起失蹤案!失蹤的是個十五歲的男孩,叫王海!家人說他去山里采蘑菇就沒回來!當時也組織了搜山,沒找到!我們調閱了當時的原始報案記錄和走訪筆錄!在王海失蹤前兩天,有村民看到他在村口小賣部買鹽,出來時和一個同樣推著加重自行車、戴著壓得很低鴨舌帽的高大男人擦肩而過!村民說那男人身上‘一股子怪味,像生銹的鐵混著爛草藥的味兒’!”

石砬子村!六年前!同樣的鴨舌帽!同樣的加重自行車!同樣的怪異氣味!

“藥渣子”的作案時間線,被硬生生向前推了至少三年!受害者可能不止兩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李曉成全身。

“李隊,我們正在全力查找王海失蹤案的更多細節,以及排查其他可能的關聯失蹤案!另外,根據‘藥渣子’對特定污染環境的依賴,以及他需要制造那種特殊冰晶的條件,我們初步圈定了幾個可能的藏匿區域,都集中在莽山北麓,靠近當年黑水潭被封區域的老林子里!地質資料顯示,那里有廢棄礦洞和地下暗河,可能形成類似的環境!”技術員快速匯報著。

“好!立刻把王海的資料和圈定的區域發給我!通知專案組,半小時后會議室集合!”李曉成斬釘截鐵地命令道。

掛斷電話,李曉成看向窗邊的老秦。老秦也聽到了電話內容,他的臉色更加凝重,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窗外莽山的方向。

“黑水潭……老鷹崖……”老秦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他藏不了太久了。那些冰……是他的命門,也是他的催命符!”

李曉成拿起桌上的警帽,端正地戴在頭上。警徽在額前閃耀。他走到老秦身邊,與他并肩而立,望向那片籠罩在鉛灰色天空下的、蒼茫而危險的莽山。

“秦隊,”李曉成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這次,我們掀了他的老巢!”

風雪欲來,莽山深處,那被炸塌封存的“鬼見愁藥渣坑”,如同一個蟄伏了十年的毒瘤,即將被冰冷的警徽和燃燒的信念,再次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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