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薄霧如紗。

黃花觀下山路上，一前一后走著兩道身影。

正是一同前往白貍山的吳妄與碧蛛。

原本吳妄打算帶著師妹化虹而去，結果碧蛛死活不同意。

按照碧蛛的話來說，若全都御風駕云趕路，那她還出來干嘛？

吳妄沒辦法，只是剛出黃花觀范圍，碧蛛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對什么都很好奇。

“師兄，我們這次去尋那位玉璣子前輩，要走很遠嗎？”

碧蛛領路在前方，左瞧瞧，右看看，清脆的聲音響起。

“嗯，白貍山在萬毒嶺以東數千里之遙，需要穿過落霞川與荊棘嶺，路途不近。”

吳妄走在后面，閑庭信步，一邊看著四周風景，一邊回答。

他之前出行都是匆匆趕路，這次一路慢行，欣賞沿途景色，倒也別有一番心情。

“知道啦，師兄！”碧蛛回道。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路旁一叢奇異的花草吸引，那花草通體晶瑩，葉片上布滿細密的紫色紋路，散發奇異清香。

“師兄，這有一株紫羅香，可以用來煉制迷藥呢！”

碧蛛跳過去將其采在手中，舉在吳妄鼻尖，眨著眼睛問道：“師兄，你快聞聞，它香還是我香？”

吳妄白了她一眼，一步越過，走在前頭。

“師兄，你等等我！”

兩人走走停停，采花賞景，踏青游船，一路上碧蛛的歡聲笑語不知何幾。

吳妄刻意避開一路上不尋常的地方，倒也沒有出現什么古廟鬼影，深山邪魔之類的。

兩人穿過霧氣氤氳的落霞川，湍急的河水在腳下奔騰，吳妄帶著碧蛛踏水而行，看水中游弋，觀落霞奇景。

如此晝行夜宿，數日之后。

“師兄，你看前面！”碧蛛指著前方興奮喊道。

兩人站在山巔，看著前方一望無垠的荊棘嶺，吳妄知道，這里是西游必經之路。

原著中記載有八百里之遙，也不知具體是否如此，走是不能走過去了，他也不想進去。

吳妄拿出山君給的路引看了一眼，伸手搭在碧蛛肩上，兩人騰空而起，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山巔。

“師兄，你太快了！”

“嗯？”

“那我慢一點！”

碧蛛在空中驚呼一聲，手腳并用掛在吳妄身上，將頭緊緊低埋。

沒過多久，他們終于接近了白貍山所在的山脈。

吳妄按下遁光，落在一處山崖之上。

碧蛛從吳妄身上跳下，小臉上掛著一絲暈機的潮紅。

“不太對！沒走錯啊！”

吳妄看著下方景象，有些疑惑。

下方是一座山谷，谷中一片狼藉。

碗口粗的古樹折斷，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地，斷口處整齊一片，似被利刃一刀斬斷。

嶙峋的山石崩裂粉碎，散落得到處都是。

“師兄，莫不是我們來晚了？玉璣子被什么仇家殺了？”碧蛛疑惑問道。

吳妄搖頭，他發現下方山谷隱有陣法波動。

“下去看看。”

兩人下到谷中，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的腥臭妖氣。

這氣息濕潤、滑膩，帶著水族的特征，其中還混雜著一股極其明顯、如同如蛟似虎的特殊腥臊。

“師兄，這味道好像不太對?”碧蛛一邊打量四周各處，一邊皺著眉說。

“是水族妖類的氣息，應該走了沒多久。”

兩人走到山谷盡頭，前方是一片茂密的叢林，谷中混亂痕跡也在此處止步。

吳妄運轉洞虛真瞳看去，前方密林被陣法籠罩，穿過密林，里面有一片湖泊，湖心小島上有一座竹籬小院。

這應該就是玉璣子所在了，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玉璣子還在不在。

如今情形，他也不好隨意闖進去。

“玉璣子前輩，在下吳妄，持臥虎山山君玉玨前來拜會！”吳妄對著這片密林大聲喊道。

一連喊了三聲，無有動靜。

“師兄，要不我們偷偷溜進去瞧瞧？”碧蛛試探問道。

吳妄搖頭道：“前方有陣法籠罩，不可亂來。”

“可是咱們這么喊，也沒人回應，里面還有沒有人也不知道。”碧蛛撅著嘴嘀咕道。

吳妄皺了皺眉，心中也在盤算要不要按照師妹說的，想辦法進去看看？

這時，碧蛛突然伸手指著前方喊道：“師兄，你快看，有只貓出來了！”

前方密林處，其中樹木向兩旁移開一條小路，一只白貍從林中走出，如琥珀般的瞳孔盯著吳妄兩人冷聲道：

“玉師不見外客，你們請回吧！”

“在下受臥虎山山神之托，前來尋玉璣子前輩，有事相商。”

吳妄取出山君交予他的玉玨，丟給白貍。

白貍伸出爪子接過玉玨，看了幾眼，似有所想，思慮片刻道：“那你們等著吧！我去稟報玉師，至于...玉師見不見你們我可不保證。”

吳妄抱拳：“有勞閣下！”

白貍轉身走后，那些樹木又緩緩移動，將道路遮掩起來。

吳妄與碧蛛等了好一會，前方終于有所動靜，白貍走出道：“你們跟我來。”

吳妄與碧蛛相視一眼，跟在白貍身后走了進去。

穿過密林，豁然開朗。

一片煙波浩渺的鏡心湖映入眼簾，湖水澄澈如碧，倒映著藍天白云。

湖心一座翠意盎然的小島，島上綠竹環繞，僅有一座簡樸的竹籬小院，幾間竹舍，院中一株虬枝老梅斜倚，頗有幾分出塵意境。

“哇，這里好漂亮啊！”碧蛛歡快的雀躍起來，十分新奇的模樣。

吳妄示意她穩重一點，碧蛛哦了一聲，默不作聲跟在后面東瞧瞧，西摸摸。

乘過船，來到這處小院。

院中，略有凌亂，地上橫七豎八擺放著一些煉器材料，還有一尊丈許高的銀色八卦爐杵在當中，爐中冒著青幽幽的火焰。

爐子前，一位身著灰白舊道袍，須發皆亂的老頭，正手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爐中時不時傳來沉悶的炸裂聲，老頭身形微晃，左臂道袍上浸染著一片暗紅血跡，顯然帶傷，但他對身外之事恍若未覺，所有心神都沉浸在爐火之中。

這位應該就是吳妄此行所尋的玉璣子，如今一見，果真是一位煉器癡人。

白貍引他二人來至院中，便不再說話，一躍跳上一旁的老梅樹。

吳妄與碧珠對視一眼，靜立一旁，不敢打擾。

時間一點點過去，爐中轟鳴聲越發急促，玉璣子猛地一掐訣，低喝一聲：“定！”

爐蓋轟然開啟，一道刺目的銀光伴隨著嗖的破空聲激射而出。

玉璣子早有準備，袖中飛出一張瑩白剔透的玉絲大網，那網子迎風就漲，不偏不倚，正好將那亂竄的銀光兜頭罩住。

銀光在網中東撞西突，撞得玉網左凸右凸，帶起的勁風刮得院中草木低伏。

玉璣子臉色又白了幾分，兩手印訣翻飛，指頭都快掐出殘影了，才勉強把那網中之物給鎮住。

待那銀光漸漸斂去，網中現出一塊拳頭大小、形狀不規則、通體銀灰、表面坑坑洼洼的奇異石頭。

此石一現，周遭的空氣都好像水波一樣晃蕩起來，隱隱約約，看東西都有些重影兒！

“呼…”玉璣子長舒一口氣，這才轉過身來。

他面容清瘦，眼窩深陷，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清澈，此刻帶著深深的疲憊，看向吳妄二人，語氣生硬直接，不帶絲毫客套：

“虎老頭所托？何事？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