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臨快步趕來,臉色沉冷道:“此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年魂術(shù)傳承的中樞之一。”
霍思言沉聲道:“帶回,封口拷審。”
“后署所有出入人員,全押回問話。”
當夜,金麟衛(wèi)衙署。
冷翼被押入密室,四肢禁制,魂息封鎖。
謝知安在暗室中見到他,微微皺眉。
“這人……不是當年金榜上的醫(yī)士,他是西溟一支血醫(yī)門徒。”
魏臨一愣:“血醫(yī)?”
謝知安冷冷道:“專用魂術(shù)試毒,采活人作藥,西溟早年禁術(shù)門派之一,傳言早已絕跡。”
“如今居然在京中出現(xiàn)……”
霍思言沉聲:“看來我們猜得沒錯。”
“魂術(shù)之禍,根本就沒斷。”
“太后不過是她自己也被蒙了半面。”
魏臨喉結(jié)一動,語氣低啞:“她真不知?”
霍思言看著冷翼那張死氣沉沉的臉,眼神如刀。
“要么是她不知。”
“要么……她知道,但覺得自己控得住。”
而就在同一時刻,太后宮中。
密燈燃盡,宮燈寂靜。
老嬤嬤悄聲進殿,手中托著一方密信,跪地呈上。
太后展開一看,眼神頓時冰冷。
“冷翼……被擒了?”
她指尖一抖,信紙瞬間破裂成絲。
“果然,是她動手。”
她沉沉閉眼,緩緩靠向椅背,仿佛疲憊至極。
半晌后,她才低聲道:“讓沈芝來見我。”
老嬤嬤一愣:“可沈統(tǒng)領(lǐng)方才……才隨霍將軍破署……”
太后睜開眼,聲音已徹底冷了下來:
“她在幫誰,我看得清楚。”
“但我也知道,她幫不了多久,讓她來,我要問她一件事。”
夜色沉沉,宮燈如豆。
沈芝獨自立于太后殿前,肩上殘雪未融,靴底仍染署中血痕。
宮門緩緩開啟,一道熟悉的蒼老身影倚靠在榻上,目光平靜地望來。
太后斜倚于寢塌之上,手中無書、無物,只輕輕撥著膝上一縷白發(fā),語氣溫柔
“你回來了。”
沈芝一躬身,聲線清冷:“奉命前往太醫(yī)署,冷翼已擒。”
太后靜靜點頭:“我聽說了。”
“你親手擒的?”
“霍將軍擒下,我斷其逃路。”
沈芝淡聲回道。
太后垂眼,緩慢地理了理發(fā)絲,指尖動作極輕,卻仿佛撥弄心弦一般。
“你知道他是誰么?”
沈芝默然片刻答:“西溟殘脈,血醫(yī)門中。”
“他來京多年,潛藏太醫(yī)署,為魂術(shù)之變打下根基。”
太后輕笑了一聲:“若不是你們翻出這一筆,連我都要忘了,這人當年是三皇子親引入宮。”
“那時他不過十三,隨舅入太醫(yī)院學(xué)醫(yī),誰又能想到……他會在三皇子死后,藏得比鬼還深。”
沈芝垂首:“陛下已知,今夜恐會大清查。”
太后神色不動,只微微點頭。
“該清,但這盤棋,我布了二十年。”
“斷了冷翼,只是斷了明面的一指。”
“真正動根的……還藏在你們腳下。”
沈芝忽而抬眼,與她對視:“娘娘要我做什么?”
太后望著她,緩緩坐直身子。
“我要你回金麟衛(wèi),盯死霍思言。”
沈芝神情不變:“臣已脫東廠,入御前聽調(diào)。”
“若重回舊部,勢必招人疑。”
太后卻不以為意只道:“你跟了我十三年,我知你最擅何事。”
“你不必殺她,不必陷她。”
“你只需,攔她一步。”
“讓她慢一點,看不清局,看不清人,等我動手時……她便再無退路。”
沈芝不語。
殿中陷入短暫寂靜。
太后忽然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我已失了權(quán)柄,被皇帝困在宮中,連舊人也喚不動,又能做什么?”
“可你忘了,霍思言手中那封密奏……是我送出的。”
沈芝抬頭,眼神驟凝。
太后緩緩走下榻,披上一件淡灰軟紗,仿若素衣迎雪,步步走至沈芝跟前。
“我親手送她那封信,是給她一個籌碼,也是逼她入局。”
“她不拿去交,那便徹底無退,若真敢交,就已是對我亮劍。”
“無論她如何選,都是我定下的局。”
沈芝低聲道:“她不會輕信太后。”
太后低低一笑:“她是血里長出來的,可惜,謝賀教她護人,卻沒教她防人。”
“她舍得為謝知安賭命,卻不會為自己留余。”
“而你,沈芝。”
“你現(xiàn)在站在她身邊。”
“你親眼看她將舊案掀起,將尸骨翻出。”
“你說她可有命,走到最后?”
沈芝微垂眉眼,低聲道:“我會去金麟衛(wèi)。”
“但我不為她,也不為太后。”
“我只為……這局下得夠不夠精。”
太后緩緩一笑:“夠不夠精,最后不是我說了算,是你命里那一刀說了算。”
沈芝目光未動,低聲一禮,轉(zhuǎn)身離殿。
身后太后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她要再多查一步,就會挖出你當年那樁血債。”
“你若不想死得太早,就攔她。”
夜風灌入長廊,沈芝披著重雪而行,臉色冷峻如霜。
她從不忠于任何人,也不為任何人赴死。
但此刻,她心頭某個角落,忽然亂了。
那一戰(zhàn)之后她未死,只因霍思言出手留情。
如今,她卻要回頭,再次立在她身后。
她到底在為誰試心?是太后,還是霍思言?
午后,金麟衛(wèi)駐署。
霍思言站在內(nèi)廳,眉頭緊蹙,桌案上攤著太醫(yī)署密檔殘卷,一頁頁翻過,皆染斑斑血痕。
魏臨手持新查出的線索,沉聲匯報:“冷翼交代,太醫(yī)署內(nèi)藏有一條密道,直通御藥庫,而御藥庫近年所調(diào)藥材,有大批從西溟流入。”
“這些藥,表面無異,但極易藏魂蠱。”
霍思言眼中寒意愈重。
“你可查出調(diào)藥人是誰?”
魏臨將一封調(diào)令遞上:“去年冬月,由御前親調(diào),署名余慎。”
“但檔案中查無此人。”
謝知安站在門口,擰眉道:“余慎……這個名,我聽過。”
他緩步走進:“三年前西嶺營中,有人曾遞信求醫(yī),信中開頭便寫余慎遣。”
“那人后來暴斃,尸體被送回,查不出因由。”
霍思言眼神一頓:“此人是幕后聯(lián)絡(luò)者。”
“你調(diào)西溟名冊來,不信查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