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點了點頭說道:“太后登基初年,我曾隨她巡視西南封疆,當時正值貢典交替,舊使印全部回收,銷毀。”
“這枚……應屬于被毀之列。”
霍思言眉頭緊鎖,眼神飄忽不定。
“若是被毀,怎么會有如此的巧合?難道說……”
謝知安眼神頓時一變。
“若這令符本就不該存在,那它為何在這人身上?”
“除非,有人私藏未毀。”
“又或者……”
霍思言沉聲接道:“和我想的一樣,有人在五年前,便已經有人布局。”
此言一出,屋內一片寂靜。
方玄手指一震,輕聲道:“你是說,這批死士……早就被放入了京中?”
魏臨轉頭看向窗外飄忽的天色。
“若是如此,他們真正的目標就不是宮中魂印。”
“而是……整個京城。”
空氣中仿佛一瞬凝結。
霍思言忽地問沈芝:“五年前,西疆前使者是誰?”
沈芝沉吟片刻搖頭道:“記不清了,回來之后便被徹查,他的名字從禮部冊上抹去。”
“可我記得,那人身形高瘦,眼窩深陷,走路帶著一股癲勁。”
“而那死士……恰好也是這副模樣。”
魏臨驟然皺眉:“你是說,那人根本沒走?他,留下來了?”
沈芝抬眸,目光如刀。
“不僅沒走,還可能換了一張臉。”
謝知安低聲問道:“你懷疑……朝中有人?”
霍思言緩緩點頭,語氣冰冷:“他早已混入此地,如今未必還在人群之外。”
“說不定,這幾日一直站在我們身邊。”
眾人皆沉默不語。
方玄忽道:“若真如此,我們該如何查?”
沈芝冷笑:“這不是你們該擔的事了。”
“這是……國事。”
霍思言沉聲開口:“從即日起,西疆使團不得隨意出入。”
“禮部暫停其一切觀禮活動,所有貢使入宮動線皆需內務府重審。”
“東廠與兵部、宗人府共守三關,任何人員調動皆需三方簽印。”
她的語氣冷得像冰塊。
“從現在起,全京,封影。
封影令下,京中三道關防即刻閉鎖。
宮門禁行,坊市封市,九處巡騎連夜輪崗,北城門外更調來五百羽林直軍鎮守。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風暴,不是來自外敵,而是藏在京城腹地的暗涌。
霍思言回至謝府后廳時,天色已近黎明。
謝知安披著玄衣立于階下,聽見腳步才轉過身。
“西疆使團已安置于禮部側院,阿塔帶病未離,暫無異動。”
“宮中也已傳旨,同意停宴五日。”
霍思言微一頷首:“宮里那邊……皇帝什么反應?”
謝知安猶豫了一瞬道:“他讓人送了封手書,說愿由你主事,只問一句,幾日可破局?”
霍思言嘴角輕勾了一下:“這倒像是他,你去回他,就說十日,如若不破,便是天意。”
謝知安抬眼:“十日?這么短的時間你真有把握?”
霍思言卻不答,轉身入內,徑直踏入偏廳密室。
室內早有人等候,是蘇懷林。
老者拄杖起身拱手道:“我已調出五年前的貢使入京冊,但禮部原錄多有涂改,所余僅一頁。”
他展開紙卷,指著其上一行小字:“西疆副使,席元溟,持廢印鳶紋,身份不詳。”
“此人入京后曾停留十六日,未歸。”
“禮部記載為病卒,但未見任何火化憑證。”
霍思言目光落在“席元溟”三字之上,眉間微沉。
“將此人畫像送往東廠。”
“他若還活著,哪怕換了十張臉,我也要把他從地底揪出來。”
蘇懷林沉聲道:“此事牽涉極廣,怕是不能明查。”
“你打算如何下手?”
霍思言緩緩抬頭,神色鋒利:“以魂修之法引魂。”
“用魂絲殘印,逼他自露。”
蘇懷林神色微變,額角露出一滴冷汗。
“你要設魂陣?你知那意味著什么?”
“你既要討魂之術,那你與魂淵……就只差一步了。”
霍思言低低一笑,語氣清冷如霜:“他敢用魂修潛我國土,我就敢借魂術反制。”
“我要讓他知道……這江山,雖是凡土,也能反噬修者。”
三日后。
謝府后院,夜色濃重。
霍思言一身夜行衣,立于陣心,雙手結印,腳下魂陣緩緩亮起。
蘇懷林盤坐側位,掌中魂燈燃起淡藍微光。
沈芝守在陣外,目光警覺,不時巡視周圍。
謝知安立于東側一角,看著霍思言閉目的面容,忽而低聲道:
“你確定,這陣引得出他?”
霍思言低聲開口:“只要他魂中殘有我那日碎魂鈴的震痕。”
“就逃不掉。”
她拂袖間,一縷幽光自掌心溢出,如水流入陣紋。
下一瞬,整座魂陣光芒大盛!
魂燈暴漲,陣中氣息狂涌,一道不屬于在場任何人的魂影猛地被從虛空之中撕扯出來!
那是一道極瘦長的影子,身形模糊不清,像是被層層鎖印掩蓋。
沈芝猛地出手,袖中飛針齊發,打入影中四點關節。
影子劇震,發出一聲凄厲厲嘯,似在反抗,卻被死死鎖在陣中。
蘇懷林大喝:“快問!”
霍思言逼近一步,冷聲喝道:“你是誰?!”
魂影劇烈抖動,卻不應答。
霍思言神色一凜,抬手再催魂鈴:“回答我!”
魂鈴嗡鳴中,那影子竟顫顫開口,聲音沙啞到近乎非人:
“席元溟……尚在。”
“他……藏在,京中……五處……”
“有血……為印……”
下一瞬,那魂影猛然炸裂,化作無數魂絲,逃入虛空,再無蹤影。
蘇懷林臉色蒼白:“他設置了魂絕反術……”
沈芝眸光如刃:“我們至少知道他還在。”
霍思言緩緩起身,目光已徹底冷如死水:“有信息就好接下來,便是清巢拔刺。”
“藏在京中五處,有血為印。”
這句殘魂留下的臨終線索,如釘子般釘進每一個人的心頭。
謝府密室內,蘇懷林攥著那幅陣圖,沉聲低語:“若真按他所言,這敵探在五年前便已布子,且至少藏有五處供魂修潛伏、轉移、藏印之所。”
“且每一處……皆藏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