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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十億點星火燎原

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和陳年灰塵氣息的風,在廢棄地鐵隧道的深處嗚咽穿行。

應急燈慘白的光線斷斷續續,將扭曲的管道和剝落的瓷磚映照得如同巨獸腐朽的腔壁。

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痛和鐵銹的腥甜。林析靠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墻壁上,身體像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湊起來的破木偶,每一寸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無聲的哀鳴。視野面板邊緣瘋狂閃爍著猩紅的警告:【生命體征:重傷(惡化)】、【精神過載:99%(臨界)】、【能量儲備:0%】。

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幾米外躺在臨時鋪就的防水布上的身影。

蘇晴。

她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在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脆弱得像一張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紙。破碎的白色連體服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得令人心顫的輪廓。最觸目驚心的,是她鎖骨中央——那道如同猙獰蜈蚣般盤踞的幽藍裂痕。

裂痕邊緣不再有狂暴的能量閃爍,只剩下一種死寂的、仿佛燒灼冷卻后的暗藍色。幽藍的鎖鏈早已消失無蹤,只在原本纏繞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圈深紫色的、近乎壞死的勒痕。然而,視野面板上那行猩紅的標簽,依舊如同跗骨之蛆:【鎖定進度:99.00%(停滯)】。

停滯。不是解除。那裂痕本身,就是高維銀行規則在她靈魂深處留下的、無法磨滅的烙印。如同被拔掉了引信的炸彈,卻依舊填滿了致命的炸藥。

【目標:蘇晴】

【狀態:高維鎖定(深度)\|鎖定源連接:中斷(物理)】

【靈魂枷鎖印記:嚴重破損(裂痕)\|功能:休眠(非解除)】

【意識狀態:深度沉眠(精神閾值:瀕臨崩潰)】

【危險評估:致命!(印記隨時可能被遠程激活/反噬)】

“咳咳…”林析喉頭一甜,強行將涌上來的腥甜咽下,劇烈的咳嗽牽扯著胸腹的傷口,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旁邊。

陳默躺在另一塊防水布上,僅存的右眼緊閉,呼吸微弱而急促。左肩連同小半個胸膛的恐怖傷口被莉莉用從據點急救包里翻出來的生物凝膠和繃帶草草處理過,但依舊能看到凝膠下蠕動的、暗紅色的數據余燼在緩慢侵蝕著殘余的組織。每一次呼吸,那裹著凝膠的傷口都如同風箱般起伏,帶來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他的生命體征如同風中殘燭,在【15%】的邊緣艱難徘徊。

莉莉蜷縮在陳默身邊,粉色的頭發沾滿了灰塵和油污,亂糟糟地貼在汗濕的額頭上。她緊緊抱著膝蓋,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那雙總是帶著八卦和狡黠光芒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恐懼和茫然。據點核心爆炸的恐怖景象、那些扭曲的容器畸變體、股東那非人的咆哮…如同最深的夢魘,在她腦海中反復重放。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但精神面板上【創傷應激:峰值】、【恐慌:持續】的標簽亮得刺眼。

而角落里,唯一與這絕望壓抑格格不入的存在,是那個流浪漢。他依舊抱著那個空了大半的廉價白酒瓶,蜷縮在一堆廢棄的電纜卷上,發出均勻而響亮的鼾聲。身上的破袍子沾滿了爆炸濺射的污物,他卻渾不在意。頭頂那【欲望強度:0】、【信息熵:0】、【能量反應:無(絕對屏蔽)】的標簽,如同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嘆息之壁,將外界的血腥、死亡、絕望…統統拒之門外。

死寂。只有流浪漢的鼾聲、陳默痛苦的喘息、隧道深處不知名水滴的“滴答”聲,以及…林析自己沉重而艱難的心跳。

就在這時!

“唔…”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如同蚊蚋振翅,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析猛地抬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蘇晴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她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蒼白的嘴唇無意識地開合了一下,發出一聲更加清晰的、帶著無盡痛苦的呻吟。

“蘇晴!”林析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掙扎著想撲過去,身體卻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只挪動了一下就牽動傷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莉莉也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希冀的光芒:“蘇晴姐!你醒了?!”

蘇晴的眼瞼艱難地抬起了一條縫隙。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空洞的灰白,沒有焦距,沒有神采,只有一片被極致痛苦沖刷后的、死寂的荒原。她的目光茫然地掃過昏暗的隧道頂壁,掃過應急燈慘白的光暈,最終…極其緩慢地、落在了林析布滿血污和焦急的臉上。

沒有重逢的喜悅,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近乎虛無的疲憊和一種…洞悉了最恐怖真相后的…巨大悲愴。

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幾秒鐘后,一滴晶瑩的、卻冰冷得如同寒冰的淚水,順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蘇晴…”林析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他想問,想安慰,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她看到的,經歷的,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就在這時!

嗡——!!!

一陣極其低沉、卻仿佛能穿透地殼、直接作用于靈魂深處的嗡鳴聲,毫無預兆地從頭頂上方、從遙遠的地表傳來!那聲音帶著一種非自然的、令人牙酸的金屬震顫感,如同億萬只巨大的金屬蝗蟲在同時振翅,啃噬著整個世界!

【警告!檢測到超高強度熵能擾動!】

【來源:高維銀行-全球追債程序最終階段啟動!】

【目標:鎖定所有次級債務人及關聯資產!強制執行清算!】

【效應:命運杠桿失衡加速!反噬效應指數級放大!】

【偵測到大規模能量聚焦:全球范圍!】

林析、莉莉、甚至重傷昏迷的陳默,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劇烈一震!一股源自靈魂層面的、冰冷的、帶著絕對清算意志的威壓,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轟擊在每個人的精神壁壘上!

“啊!”莉莉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蜷縮得更緊,如同受驚的鵪鶉。

林析悶哼一聲,本就瀕臨崩潰的精神世界如同被投入了核彈,視野瞬間被猩紅的亂碼和【精神崩潰風險:100%!】的刺目警告徹底吞噬!七竅再次滲出鮮血!

嗡鳴聲在瞬間拔高到頂點!緊接著!

轟!轟!轟!轟!轟!

無數道凝練到極致的、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的“數據矛”,如同死神的審判之眼,無視了物理阻隔,穿透厚厚的地層、穿透摩天大樓的鋼筋水泥、穿透簡陋的棚屋茅草,在全球各地——從繁華都市到偏遠鄉村——精準無比地垂落!

每一次垂落,都伴隨著一聲沉悶的、仿佛靈魂被強行抽離軀殼的湮滅聲響!每一次垂落,視野面板上代表一個“次級債務人”的微弱光點,便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般,無聲無息地徹底熄滅!

恐慌!絕望!如同瘟疫般在全球每一個角落瞬間爆發!城市里響起刺耳的警報和人群歇斯底里的尖叫!鄉村中回蕩著牲畜的驚惶嘶鳴和婦孺的哭喊!

“不…不要…”莉莉淚流滿面,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巨大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

林析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了血!Zero!開始了!最后的清洗!他仿佛看到無數個“王振”、“張狂”、“李雯”…那些被標記的、掙扎在債務邊緣的靈魂,在暗紅的光芒中化為飛灰!

就在這滅世般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將徹底淹沒這地下避難所的瞬間!

“滋…滋滋…”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電流雜音,猛地從莉莉緊緊攥在手中的、那個屏幕布滿裂痕的舊手機上響起!手機屏幕頑強地亮起,顯示出陳默安全屋那幾臺瀕臨報廢的服務器的強制推送信號!

緊接著,一個熟悉、卻因信號極度不穩而扭曲變形的、屬于陳默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手機揚聲器里擠了出來,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生命最后的力氣:

“林…析…聽…著…‘能力稅’…原型機…核心…算法…優化…完成…植入…植入…全球…免費…點數…體驗…APP…后門…協議…已…激活…關鍵…關鍵…伏筆…是…‘共擔條款’…第…七章…第…三…條…”

陳默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刺耳的忙音。

能力稅?全球免費點數體驗APP?共擔條款?

這幾個詞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林析混亂的腦海!他想起了之前陳默在據點廢墟中那瘋狂的囈語!那個他利用解析服務器日志獲得的靈感、結合高維信息熵理論開發的、旨在建立新規則的“能力稅”系統!他竟然…竟然把它的核心協議,作為后門程序,植入了那個席卷全球、由組織暗中推廣的“免費點數體驗APP”?!

而那個“共擔條款”…林析的意念如同閃電般沉入視野面板深處,瘋狂檢索著那份由高維銀行制定的、冰冷無情的《基礎債務法》!

【檢索:《高維銀行-低維文明基礎債務法》】

【第七章:次級債務關聯與風險共擔】

【第三條(共擔條款):當次級債務人群體規模達到臨界閾值(≥全球人口1%),且其債務風險存在高度關聯性時,其所產生的集體性“求生意志波動”可視為特殊“信用抵押物”,債權人(高維銀行)有義務啟動“群體債務風險緩釋評估程序”…】

全球人口1%?求生意志波動?信用抵押物?債務風險緩釋?

一個驚天的、足以顛覆一切的布局,如同黑暗中的閃電,驟然照亮了林析的腦海!陳默!這個瘋子!他利用了高維銀行規則本身的漏洞!他利用那個APP,讓全球超過十億人成為了事實上的“次級債務人”!讓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署了那份隱藏著“共擔條款”的協議!他在賭!賭當這十億人被Zero的全球清算逼入絕境時,爆發出的集體性“求生意志”,能夠觸發那條冰冷的規則!

“莉莉!”林析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兇獸!“手機!直播!對準蘇晴!對準那個裂痕!對準這里的一切!快!全球直播!揭露真相!告訴他們…活下去!拼命地想活下去!想活下去就有希望!”

莉莉被林析眼中那近乎瘋狂的光芒震住了,巨大的恐懼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被逼入絕境后的本能驅使!她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抓起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手指哆嗦著點開那個擁有最大用戶基數的全球直播平臺APP!鏡頭,顫抖著,對準了昏迷的蘇晴,對準了她鎖骨中央那道猙獰的裂痕,對準了重傷垂死的陳默,對準了這片絕望的地下廢墟!

“同…同胞們…”莉莉的聲音帶著巨大的哭腔和恐懼的顫抖,卻異常清晰地通過衛星信號,瞬間傳遍了全球每一個角落!“你們…看到的…是真的!天上…殺人的紅光…是真的!我們…被當成…牲畜!當成…電池!有個…叫高維銀行的…魔鬼…在收割我們!蘇晴…她是證據!她身上的鎖鏈和裂痕…就是證據!陳默…他快死了…他也是證據!那個…免費APP…是陷阱!是讓我們…簽下賣身契的陷阱!”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變得尖銳,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力量:“但是…別放棄!陳默…陳默他留了后路!拼命地想!想活下去!你們的念頭…你們的意志…就是武器!是規則…認可的…抵押品!想活下去!拼命地想!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為了…不想變成蘇晴這樣!為了…不想像那些人一樣…被紅光抹掉!”

莉莉的哭喊,如同點燃炸藥桶的最后一點火星!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浩瀚的、由十億顆被死亡威脅逼迫到極限的靈魂所共同迸發出的——求生意志!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活火山,轟然噴發!

這股意志無形無質,卻仿佛撼動了宇宙的根基!它并非能量,卻比任何能量都更加純粹、更加磅礴!它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卻足以撕裂蒼穹的洪流,穿透了厚厚的地層,無視了空間的阻隔,跨越了種族與國界的藩籬,朝著一個共同的方向——朝著那代表著無盡絕望與痛苦的象征——蘇晴鎖骨中央那道幽藍的裂痕——洶涌匯聚!

嗡——!!!

蘇晴的身體猛地一震!那道死寂的幽藍裂痕,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燒紅烙鐵的寒冰,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熾白光芒!

【偵測到超巨量“求生意志”信息洪流!】

【鎖定目標:蘇晴(靈魂枷鎖印記裂痕)】

【印記狀態:高維規則實體(破損)】

【交互:純凈文明意志洪流 vs高維禁錮規則殘片】

【中和/沖擊效應:峰值!】

【印記結構穩定性:0.1%… 0.01%… 0.001%…(崩潰!)】

“咔嚓——!!!”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震撼靈魂的碎裂聲,如同開天辟地的神雷,在蘇晴的鎖骨中央轟然炸響!

那道盤踞的、象征著至高禁錮的幽藍裂痕,連同其內部殘留的最后一絲高維規則烙印,在十億人求生意志匯聚的熾白洪流沖刷下,如同陽光下的殘雪,瞬間——

分崩離析!化為虛無!

束縛!解除了!

“呃啊——!”蘇晴的身體如同掙脫了千斤重負,猛地向上彈起!一口淤積在胸腔許久的黑血狂噴而出!她那雙空洞的灰白眼眸中,那層死寂的薄霧如同被狂風吹散,瞬間恢復了清明!雖然依舊帶著巨大的痛苦和虛弱,但那屬于“蘇晴”本身的、屬于人類的、帶著驚駭、茫然、以及劫后余生巨大震顫的——神采,終于回歸!

她茫然地看著四周,看著近在咫尺、七竅流血卻死死盯著她的林析,看著鏡頭后淚流滿面的莉莉,看著重傷垂死的陳默,最后…她的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光潔的鎖骨中央——那里,只剩下一個淡淡的、仿佛被高溫灼燒過的粉色疤痕。

鎖鏈…裂痕…禁錮…消失了?

全球各地,無數通過直播目睹了這一幕的人們,瞬間沸騰了!希望!如同燎原的星火,在絕望的灰燼中瘋狂燃燒!

“是真的!裂痕消失了!”

“鎖鏈沒了!她醒了!”

“我們的念頭!有用!真的有用!”

“想活下去!拼命地想!”

更加磅礴、更加凝練的求生意志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星河,再次洶涌匯聚!

而與此同時。

在某個無法用低維時空坐標描述的、冰冷的、由純粹邏輯和數據構成的“空間”內。

代表著股東意志的、一團劇烈翻滾的幽藍數據流核心,驟然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充滿了極致驚怒、錯愕以及一絲…無法理解的恐慌的尖銳嗡鳴!

【警告!檢測到低維文明集群意志洪流(強度:文明級)!】

【目標:沖擊《基礎債務法》第七章第三條(共擔條款)!】

【抵押物:十億次級債務人“求生意志”(已達標)!】

【請求:啟動“群體債務風險緩釋評估程序”!】

【核心規則…遭遇強制觸發!】

【執行…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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