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長安。

清晨時分，裴家大院就被官差團團圍住，朱紅大門前更是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裴家，這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

“你是外地的吧？裴家、薛家、柳家，他們三家這些年來，在長安城橫行霸道、仗勢欺人、草菅人命，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背地里更是不堪，拐賣良家婦女、逼良為娼、霸占田地，哪一樁不是喪盡天良？早就該收拾他們了。”

“我聽說，是華山派圣女蔡凌霜，搗毀了他們的一處藏污納垢的窩點，徹底惹怒了他們，他們三家才聯手將華山派趕出長安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還納悶華山派怎么突然就撤了。”

“人家華山派是名門正派，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才全面撤出長安的，哪成想他們三家居然喪心病狂，連夜帶人追殺華山派？”

“哼，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華山派？活該被殺得干干凈凈，華山派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話音未落，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從里頭接連押出一群裴家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盡數縛了手腳，披頭散發，面色如土。

“你們這群畜生！早就該去死了！”

“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人群瞬間爆發出一片怒罵，臭雞蛋、爛菜葉子接連飛出，砸得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裴家人連頭都不敢抬。

不遠處，先前帶頭煽動情緒，宣揚三家惡行，稱頌華山派的兩名青年對視一眼，悄然退出人群，消失不見。

同樣的場景，也在薛家和柳家門前上演。

三大家族的惡行早在坊間流傳，如今經由官府昭告全城，更是徹底坐實，引得民意洶涌，連日不息。

“痛快！總算是盼到這天了！”

“幸好有華山派，要不然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依舊要被三大家族欺壓！”

輿論幾乎一邊倒，短短兩日，華山派的形象在長安城中，幾乎成了“為民除害”的化身。

而蔡凌霜之名，更是在茶樓酒肆間被傳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稱她為九天玄女下凡，專為鏟奸除惡而來。

……

當華山派眾人重新踏入長安時，一時間，連顧長風都被怔住了。

街道兩側，百姓夾道歡迎，掌聲、喝彩聲不絕于耳，甚至還有人熱淚盈眶，激動得高聲呼喊。

望著這熱情的場面。

顧長風嘴角抽了抽，側頭悄聲對歐陽清昭道：“師叔，那幾個人是你找的戲子么？哭得好假……”

歐陽清昭神色自若，嘴角噙笑，唇未動聲先至：“臨時找到，湊合用吧。”

顧長風一愣，旋即咧嘴一笑，豎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歐陽清昭輕描淡寫，語氣淡然：“記住！咱們華山派是名門正派，受百姓愛戴，天經地義。”

“有道理！”顧長風笑了笑，心中佩服不已。

分明是他設局對付三大家族，一把火燒死了他們千余人，卻沒有一個人說他殘忍，反而被當作除惡揚善的大英雄。

不像原著中的青城派，為了搶奪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面子里子都丟完了，最后還沒得個好。

不多時，眾人回到長安華山派駐地。

門外，青羊幫幫主洛南青早已等候多時，見歐陽清昭現身，立刻笑著抱拳：“歐陽兄，好手段，佩服佩服！”

歐陽清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要多謝洛兄相助。”

洛南青立刻夸張叫道：“哎喲喲，你輕點！你那一腳，可真狠啊，我是真的受傷了。”

歐陽清昭笑道：“你不受傷，他們又怎會掉以輕心？你又怎能借機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皆笑而不語。

步入別院，只見院中整潔如新、庭前落葉掃凈，與他們匆忙離去時的狼藉模樣大相徑庭，顯然有人花了不少心思打理。

眾人小憩了幾個時辰，夜幕降臨，宵禁響起。

真正的重頭戲來了。

歐陽清昭招來了五十來名弟子，道：“知道你們等不及了，現在動身吧，去裴家收戰利品。”

顧長風聞言，精神一振：“我們要不要穿點黑衣、蒙上面啊？”

歐陽清昭擺擺手：“不必。”

果然，眾人大搖大擺走在街頭，巡夜的官差見狀均刻意回避，紛紛主動讓路。

到了裴家門前，把守的一隊官兵一看到華山眾人，便默契轉身離去，像是完成了守護任務。

“師叔，厲害！”顧長風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歐陽清昭背地里肯定與官府有PY交易。

歐陽清昭笑而不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上次，你斷后有功，里面要是有你喜歡的東西，盡管拿去。”

顧長風一怔，隨即大喜：“師叔，大氣！”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宛如貍貓般竄入裴家大院。

裴家大院中，一盞盞燈籠早已燃起，照得整個庭院通明如晝……

顧長風一路穿過回廊、院落，直奔后宅，逐屋搜尋，一進去就翻箱倒柜，倒也找到不少名貴玉器，準備帶回去哄師妹開心。

“也不知道會不會減‘道德值’……”他一邊翻著，一邊喃喃自語。

接著。

他推門而入，走進一間寬敞空曠的房間。

屋中陳設簡潔，兩側刀架整齊排列，刀身寒光逼人，一看就是練武之所。

他目光一掃，忽覺地上有異，走近一看，竟是一冊落塵書卷。

彎腰拾起，書面的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裴家刀法！

……

片刻之后。

歐陽清昭帶著幾名弟子搜刮至此處，一推門，便見顧長風正盤腿坐在一張“床”上，手中舉著《裴家刀法》，悠哉地當扇子扇著風。

“歐陽師叔，我要這個！”

他用手指點了點身下的“床”，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會反悔吧？”

歐陽清昭微微一怔，只見顧長風所坐之處，與其說是床，不如說是一整塊溫潤如雪的寒玉，雕琢成床的模樣，玉面晶瑩剔透，哪怕相隔數丈，也能感受到沁骨的寒意絲絲襲來。

剎那間，歐陽清昭雙眼泛紅，喉結微動，強咽下一口唾沫，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

“當……當然！君、君子一言，駟……駟馬難……追。”

他像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將這句承諾說完，聲音發顫，連呼吸都帶著一絲不甘與心痛。

顧長風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來人，把這張‘寒玉床’給我搬回華山，我要給我師妹當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