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伊芙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我們回來時貝爾班還活得好好的啊!”
布蘭登搖了搖頭:“信是貝爾班的兒子巴森送來的,我這里、還有哈利男爵那都收到了,就在你們昨天回來前不久。”
鄧恩默然算了算時間。
羅格鎮到綠藻領雖然不止有一條路可走,但他們選擇的路線應該是最近的。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繞路去科比拉的家里,他們應該會碰上那伙送信人。
鄧恩問道:“貝爾班是怎么死的?”
布蘭登將一封信推到鄧恩面前:“你自己看吧。”
信上的字體華麗而浮夸,就像是刻意被修飾過的樂譜,不像是告知死訊,倒像是一副酒會的請帖。
內容依舊是貴族那一套啰唆而繁復的空洞詞句,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在2天前,也就是11月6日,貝爾班因為火災被燒死在了房間中。
伊芙叫著要看信,鄧恩將信交了過去,看向布蘭登:“布蘭登神父,你有意讓我們過去,是因為這件事和連環殺人案有關?”
布蘭登訝異地瞥了伊芙一眼:“看來你們也已經知道了。”
“的確,這已經是兩個月來,第3起案件了。”
鄧恩一怔:“第3起?不應該是第5起了嗎?”
布蘭登也愣住了:“你們還知道兩起案件?”
“等等。”鄧恩眨了眨眼:“我們說的,是發生在綠藻領的連環殺人案,你說的究竟是什么?”
布蘭登更加驚訝:“綠藻領也發生了連環殺人案?”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都對目前的情況感受到了疑惑。
最終還是鄧恩先開口:“這一次我們去綠藻領,就是因為綠藻領發生了連環殺人案,貝爾班希望我們能調查一下,它是不是和邪教徒有關。”
“因為某些原因,貝爾班決定不再私自調查、而是請教會協助,從時間上來說,在我們回來前,你就該收到他的請求才對啊。”
布蘭登緩緩搖頭,眉頭擰在一起:“我還真沒有收到這個消息,我說的連環殺人案是另一件事。”
“這個,你們真的不知道?”
說著,他的眼神落在了伊芙身上。
伊芙嘟著嘴:“爺爺,你別冤枉我,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私自翻過你的書桌了。”
鄧恩心頭一樂。
這意思是,以前經常亂翻?
“咳!”布蘭登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和你們說說詳細的情況吧。”
2個月前,哈利男爵的農務官勞爾忽然失蹤,15天后,他的尸體被發現吊在了鎮子西面的一棵大樹上。
乍看上去應該是吊死的,但經過布蘭登檢驗,他應該是被活活餓死之后,尸體才被吊起來的。
就在大約20天后,第二起案子發生了。
這一次死的,是哈利男爵的親衛首領安德烈,他晚上說要出去喝酒,第二天一早就被人發現了尸體。
他死在了位于羅格鎮東南、他自己的私宅里,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抽走,整個人像爛衣服一樣被團成一團。
然后就是這次貝爾班的死。
“如果僅僅是有前兩個,還不能說明是同一人所為。”布蘭登嘆息一聲:“但現在有了貝爾班這個例子,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場針對哈利男爵的圍殺。”
死了一個農務官、一個親衛首領,如今貝爾班又死得莫名其妙。
怪不得男爵管家呂克的臉色會那么難看,他應該很擔心下一個就會是他吧。
“為什么要我們去?”鄧恩聽完了事情的前后緣由,還是有些疑惑:“這件事既然是針對哈利男爵的,那么男爵自己一定會派人去調查,我們去不太合適吧?”
“男爵是男爵,我是我。”布蘭登道:“就像是公國的歸公國,教會的歸教會,我在意的和他并不完全相同。”
“而且,我也擔心,男爵的人會為了討好男爵、或者出于私心,會扭曲事實。”
從布蘭登的語氣中,鄧恩聽到了一絲弦外之音,但一時間又難以把握其中具體的內容,只好順著之前的疑惑發問:“既然對這件事這么關心,布蘭登神父,你為什么不親自過去一趟呢?”
布蘭登搖搖頭:“我有自己的理由,現在這個階段,我不能離開羅格鎮。”
“放心,雖然這單任務,不會走公會流程,但報酬方面我是絕對不會少的。”
“你是叫……薩卡?”
薩卡怔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您在叫我?”
布蘭登道:“看得出來,你距離成為職業者應該不遠了,這次任務回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讓你在前進的路上擁有更多選擇。”
說著,他又轉向鄧恩:“至于你,等你回來,我會教給你一點新東西的。”
鄧恩點點頭:“好,那么我們去準備準備,最遲后天出發,你看如何?”
“明天你們就要走。”布蘭登斬釘截鐵地道:“哈利男爵對這件事很重視,如果去得太晚,你們可能沒辦法拿到一手材料。”
鄧恩也沒有爭辯,起身行禮轉身離開。
等鄧恩他們走了,伊芙來到布蘭登身邊拉著他的手:“爺爺,你為什么不能走啊?而且我感覺你對這件事重視得有點不同尋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布蘭登笑著拍了拍伊芙的手背:“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啊,只不過是最近教會方面的事務太多,我抽不開身罷了。”
“哼,不說就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拿這句話來哄我。”伊芙抽回了手:“那我先走了!”
當伊芙的身影完全消失,布蘭登的神色變得越發沉重。
他輕輕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
豐饒女神——饑饉之刑——勞爾
戰爭之主——無骨之刑——安德烈
略加思索,布蘭登又在下面添加了一行文字:
暴風之主——火焚之刑——貝爾班。
如果他的推論正確,那么接下來,還會有4個受害者。
忽然,角落里,一團陰影緩緩浮現出來,黑色的罩袍下發出極富磁性的男性嗓音:“布蘭登,你真的放心讓你的孫女攪進這灘渾水?”
“如果你們現在出手,就不必她去冒險了。”布蘭登沉著臉道:“這明顯是邪教徒針對七神信徒的報復,你們要等到什么時候?”
罩袍人的聲音平穩而冷靜:“這案子就像一團毛線,誰都不知道,我們手中的線索究竟是解開這團毛線的關鍵、還是說僅僅是一條隨時會被扯斷的線頭。”
“擦去表面的污穢并非我們的使命,作為諸神的利刃,我們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必須確定能夠把腐敗的根源連根拔起!”
布蘭登冷笑一聲,將面前紙張拿起就要收到抽屜里,但想了想,還是把它湊到燭火旁邊,看著火苗將其吞沒殆盡。
“任務確定完成,基本賞金85金幣,再加上6條娜迦尾鰭,一共是……137金38銀。”
冒險者公會里,面對鄧恩他們交上來的東西,西琳快速將其清點完畢、并迅速做出了結算。
“137金幣就好,剩下的算我請你。”趁西琳數著金幣,鄧恩隨口問道:“還有沒有什么綠藻領方向順路的任務?”
“還是上次那些任務咯。”西琳搖搖頭:“那么偏僻的地方,哪會有那么多任務可做啊。”
“說起來,就在剛剛,有一只小隊和你們問了同樣的問題來著。”
鄧恩眼前一亮:“哪支小隊?”
西琳低聲道:“嗜血獵犬。”
“看來,男爵這次是拜托了他們啊。”薩卡聞言一聲冷笑:“估計是怕其他手下也莫名其妙死在半路上吧。”
對于這句話,西琳就好像沒聽到似的,她把金幣打包好放在鄧恩面前,公式化地大聲道:“這個任務是按照E+級別完成,你們的貢獻度可以累積1點,請繼續努力。”
鄧恩收起錢袋。
算上這一筆,他們手中還有181金27銀9銅,索性上次的準備,除了那瓶巨化術藥水外沒有什么消耗,這次出門也只需要準備路上的食水和干糧就好。
薩卡帶著科比拉去去購買補給。
鄧恩則是先去戰士公會看望了岡瑟。
岡瑟對于他剛回來就又要走、還不肯說太多細節雖然有點不滿,但還是叮囑鄧恩,什么都不比性命更重要。
鄧恩笑了:“那我要是面對強敵打不過、灰溜溜地跑回來,你還不得把我罵得不成人形?”
岡瑟瞥了他一眼:“至少那時候我還有得罵,你還能聽到我罵人。”
從岡瑟那里離開,鄧恩又來到了一人錘。
“喲,不常見啊。”半精靈哈羅夫笑著調侃:“這是又有黑蕊木準備賣給我,還是又要來打聽打聽小道消息啊?”
“都不是。”鄧恩大大方方地站到哈羅夫面前:“我是來要求你兌現承諾的。”
上一次賣了不少黑蕊木,除了比市價稍微高上那么些外,薩卡還額外爭取到了一次插隊讓哈羅夫定制裝備的權利。
“可以啊。”哈羅夫聳了聳肩:“不過雖然可以讓你插隊,但該收的錢,我可是一個銅板都不會少收。”
鄧恩倒也沒想著在這方面白嫖。
“當然沒問題,我這次來,希望你能為我量身打造一套板甲。”
鄧恩的重型鎧甲掌握技能,是最先到達LV4(99/100)的,但如今重武器掌握、長柄武器掌握都已經突破到了LV5,重型鎧甲掌握的進度卻始終沒有松動。
所以鄧恩才想著真正為自己打造一套板甲。
他身上這套鏈甲,雖然嚴格來說也算得上是重型鎧甲,但畢竟是修改過的,而且論及防御能力,也遠遠不如板甲。
只有在應對揮砍傷時防御力才和板甲才差不多,面對穿刺傷、鈍器傷,防護能力就遠遠不如了。
以上次和娜迦作戰為例,正因為鄧恩當時穿著鏈甲,所以三叉戟才能對鄧恩造成威脅——它尖細的銳刺可以撐開鎖鏈之間的縫隙刺進去。
要是換成板甲,就沒有這種破綻了。
“量身制作板甲啊……”哈羅夫揉了揉下巴:“需要進行附魔嗎?”
“附魔的話,多少錢?”鄧恩隨口問了一句。
“最基礎的堅韌、輕盈,雙重附魔,有3000金幣就夠了。”
“……”鄧恩眼皮跳了跳:“你看我像是能拿出3000金幣的樣子嗎?”
“人啊,要對自己有信心!”哈羅夫拍了拍鄧恩的肩膀:“普通板甲,2月工期,原料加上工藝費,一共收你278金,你先給120金幣的定金吧。”
接下來,配合哈羅夫量好了身子的各種數據,鄧恩便告辭離開。
在旅店門口和薩卡匯合,兩人買了點食物、去帕蘭朵女士那里看望,又留下幾枚金幣這才離開。
回到旅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鄧恩帶著薩卡和科比拉,在教堂門口接上伊芙,四人一馬啟程前往綠藻領。
經過2天的跋涉,眾人又回到了綠藻領。
短短幾天時間,綠藻領的整個氛圍又發生了重大的變化,街面上開始有人活動,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帶著一絲悲戚。
看來貝爾班的死,對綠藻領來說是個頗為巨大的沖擊。
“誒,貝爾班是個好人啊。”被沉悶的氣氛所感染,薩卡低聲一嘆:“要不是他給了咱們起步資金,恐怕到現在,咱們兩個還沒法成為冒險者呢。”
鄧恩也慨然點了點頭。
就在眾人來到綠藻領中央的廣場附近時,忽然聽到了一陣嘈雜的叫喊:
“燒!燒!燒!”
鄧恩一愣,難道綠藻領還有火葬的習俗,要公開焚燒遺體?
可貝爾班本身不就是被燒死的嗎,難道還要再燒一次?
分開人群來到中央,鄧恩看到一座火刑架已經被搭好。
底下是一圈圈堆好的、淋了油的木頭,上面的十字架上,捆綁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
正有民兵拿著火把。
火刑?
這么快已經找到兇手了?
就在這時,十字架上的女人忽然激動起來,她用力扭著身子、哪怕皮膚被粗糙的麻繩撕出裂口也毫不在意,張開嘴似乎想要叫喊,卻只露出了半截舌頭!
薩卡突然低呼出聲:“是讓娜!”
讓娜!?
鄧恩一驚,仔細看去,果然,這人就是之前已經被貝爾班放過、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不惜抗下殺人罪名的那個女人。
“等等!”鄧恩本能地覺察不對,大吼一聲想要阻止行刑。
但周圍民眾們狂熱的呼喊將他的聲音壓制了下去。
而負責行刑的那名民兵明顯是認出了鄧恩,神色出現了瞬間的慌張,但卻轉念之下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將火把拋向了沾滿了油的木柴堆。
就在這時,一團黑暗忽然炸開,將讓娜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