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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箱燈滅后的三十秒

隨著“咔嗒”一聲輕響,冰箱內的白熾燈光驟然熄滅,黑暗如同浸透的棉被般迅速裹住了整個空間。

溫度顯示屏的藍光也隨之隱去,數字“4℃”消失的瞬間,保鮮層的玻璃擱板上,幾滴水珠沿著固定的軌跡,繼續它們緩慢的滑行。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鋁箔盒里的炒飯,米粒間粘連的油膜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你們聽到關門聲了嗎?”它發出沙沙的響動,“明天早餐時間,我可能就會被倒進微波爐的玻璃碗里,轉上一分半鐘,直到邊緣的米粒變得酥脆。”

左側的塑料盒里,涼拌黃瓜的醋味愈發濃烈。

蔫軟的黃瓜片相互擠壓,發出窸窣的摩擦聲:“別得意,我這盒從昨天就開始打折促銷,表面的保鮮膜已經起了三個小氣泡,主人打開冰箱時,視線肯定會先落在我身上。”

它頓了頓,汁水在盒底晃蕩,“不過要是再沒人動我,后天恐怕就要進廚余垃圾桶了。”

上層保鮮袋里的雞胸肉輕輕顫動,真空包裝發出細微的“噗噗”聲:“你們都在說短期的命運,看看我的生產日期——距離保質期還有五天,這種精確到小時的倒計時,才是真正的煎熬。”

它表面凝結的冰晶正在緩慢融化,水珠順著包裝接縫處的折線向下流淌。

最角落的玻璃罐里,腌漬的姜片突然發出“咕嚕”一聲,壇中渾濁的醋液泛起細小的漣漪:“別爭了,上周日就被遺忘在這里的我,才是注定被遺棄的那個。

每次開關冰箱門的氣流,都在加速我的變質。”

罐口的金屬卡扣微微生銹,在黑暗中滲出暗紅的銹跡。

秒針在冰箱外的掛鐘上走過第二十八格時,保鮮層底部的酸奶盒突然傾斜,盒身褶皺處溢出的酸奶,在擱板上形成直徑約兩厘米的圓形污漬。

這場對話隨著酸奶的流淌漸漸平息,所有食物陷入沉默,等待著明天冰箱門開啟時,那道或溫柔或冷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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