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內的馬瑞陽，發現城內已經亂套，士兵到處殺人，搶掠金銀財寶。

“軍爺……軍爺，俺……俺只有十幾個銅板。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俺孫女，她才十歲啊！”

滿頭白發的老頭，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目光停在一間土房。

從里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聽聲音是個女孩。

“去年瑪德！”

兩個士兵一腳踹開老頭，踩在他臉上。

“十幾個銅板，還不夠老子吃一頓飯。為了保護你們，老子死了多少弟兄，今天就讓老子爽一爽，算是收取的報酬?！?

“軍爺，軍爺……您老行行好，發發善心，放過我孫女吧，求求兩位軍爺了?！?

屋子里的尖叫聲，越來越大，聲音里透著絕望的恐慌。

”爺爺救我，爺爺救我！”

老頭聽見孫女的呼救聲，心神一震，瞅見身旁的木棍，看著面前猖狂的士兵，一聲怒吼。

“我草擬祖宗，你們這些畜牲！”

老頭撿起木棍剛站起身，其中一人反應迅速，一腳又將其踹倒在地上。

“錚——”

抽出腰間鋼刀，舉高向老頭脖子砍去。

“住手！”

一支箭矢射中鋼刀，強大的慣性，使得鋼刀從手中脫掉，飛出去插在地上。

“誰敢多管閑事……”

那兵士不由得大怒，轉頭一看，頓時嚇傻了眼。

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中充滿悔意和恐懼。

“馬……馬千戶……”

馬瑞陽示意手下去屋里，把那個畜牲揪出來，然后將三人五花大綁，像捆粽子一樣。

“爺爺……爺爺……”

“小花……小花……你沒事吧！”

沒多一會兒，模樣稚嫩的女孩從屋子里跑出來，看起來只有十幾歲。

一頭秀發極其凌亂，臉龐紅腫，好幾道明顯的巴掌印子。

“爺爺……我沒事，爺爺……我害怕?！?

“不要怕，小花……有爺爺在，爺爺在，誰都傷害不了你！”

老頭把女子緊緊抱在懷里，爺孫兩人無助地痛哭起來。

“畜牲，豬狗不如的畜牲！這么小的孩子，你們都下得去手？”

馬千戶眼中帶淚，接過手下人遞來的鋼刀，一步一步朝三人走過去。

“馬……馬千戶，屬下……屬下們一時昏了頭，請千戶大人饒命，饒命?。　?

三人不停地磕頭求饒，見馬千戶不為所動，又轉頭朝爺孫兩人磕頭認罪。

“事已至此，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馬瑞陽手起刀落，滾燙的鮮血濺落在臉上。

“多謝……多謝軍爺！”

爺孫兩人磕頭道謝，被馬千戶攙扶起。

“好生安頓他們二人，立刻在城內巡視，只要發現欺壓百姓、燒殺搶掠之人，不問緣由，一概殺之?！?

“屬下遵命！”

隨后，馬千戶得知向浩川、潘宏二人，竟然趁亂把城內的金銀珠寶搶奪一空，并且殺了幾百名手無寸鐵的百姓，帶著一些人往南逃竄了。

“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追回二人?！?

趙塵走得筋疲力盡，身上實在沒有一點力氣。

“大哥，再翻過一座山，就到埋伏地點了。”

劉必成看著身后稀稀疏疏的隊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向前走。

可惜，雖然路上提前設置十幾道阻攔，仍舊沒有攔住楊嗣昌部。

等趙塵一行趕到的時候，早沒了官兵身影，前面就到了洛陽地界，再追恐怕會有危險，所以果斷下令撤走。

回到永寧縣，入眼之處，盡是斷壁殘垣，城內的民房全部幾乎全部燒毀，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馬瑞陽把潘宏、向浩川，兩人吃里扒外的事說來。

眾人無不憤怒，咬牙切齒。

顧不上休息，先是把尚能居住的民房收拾出來，讓城內的婦孺老幼先行入住。

又派人四處大量采購藥材，為防止瘟疫，尸體全被拉到三十里外的山里，挖了個大坑，深埋起來。

“趙大人，光是清理尸體還不夠，必須用硫磺或者艾草煙熏，才能消除瘟疫?！?

“孫大夫，制作坊的硫磺還有一些，至于艾草，我已經派人大量購買?！?

“那就先用硫磺煙熏吧！”

“好！”

盧氏的余部，終于趕來，善后清理的事宜，就交給他們。

趙塵叮囑一番后，全權交給張仁負責，隨后找了個空地，躺下呼呼大睡。

經過兩天兩夜的辛勞，大致清理完成。

經過統計，此戰第二大營兩萬余人，僅剩三千人，一大半都是傷殘。第一大營除了盛文運部，幾乎沒有絲毫受損。

盛文運、劉宇戰死、何博斷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向浩川、潘宏叛變逃走，林山銘失蹤。

第二大營幾乎全軍覆沒，十大千戶只剩下一半，兵力只有堪堪三千人。

為防止洛陽的官兵再次來攻，趙塵讓張仁密切監視洛陽，沿途設置幾十處密探，每隔一個時辰，必須來報。

由于何博和楊慶福的保護，魏老頭僥幸生還，制作坊被大火燒毀，所有東西消失的一干二凈。

向浩川、潘宏一直向南逃竄，進入南陽地界。

當他們以為平安無事，放松警惕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連帶著搶走的金銀珠寶，一同押回縣衙。

趙塵沒有絲毫猶豫，連面都沒見，就下令把他二人押到菜市口千刀萬剮。

當一切處理的差不多時，便準備著手重建制作坊，至于修復四門城樓，是個漫長的過程，可以慢慢來做。

這次，趙塵把制作坊的位置選在城西北，那兒靠近軍營，預計兩個月時間，新的制作坊便能重現。

魏老頭一直憋在家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偶然間，突然靈感大發，就像點了智慧科技樹一樣。短短兩天的時間，從官兵那繳來的火銃上，竟然制作出復制品。

雖然有些小瑕疵，但是十把里面只有一把炸膛，其他經過測試，可以投入使用。

趙塵信息萬分，手里拿著火銃槍，愛不釋手，看著槍管里的膛線，詢問他是如何做到。

“趙大人，你看！”

魏老頭把一截鋼棍拿來，上面布滿螺紋。

“我用錘子把螺紋鋼棍，一點一點敲進槍管，就這樣簡單，炸膛便能輕松解決?！?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趙塵放聲大笑，“哈哈哈，立刻招募工匠，批量生產，批量生產！”

有了火銃，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河南府的西部，到最后，他要徹底占領河南府。

“只要大量制作螺紋鋼棍，火銃的批量生產，輕而易舉就能解決?！?

說完，魏老頭苦笑一聲，其實螺紋鋼棍的制作，才是最難的一關。

他今天連續試了好幾次，都無法制作出同樣的鋼材，不是做出的鋼棍太軟，就是太硬。

趙塵只是模糊記得，鋼材的軟硬好像和含碳量有關系。

不過，他僅限于知道這些，當他說給魏老頭聽時。

魏老頭一臉懵逼，發出靈魂三連問。

“什么是碳，木炭嗎？”

“含碳量什么意思，是制作的時候加木炭嗎？”

“你知道其中的配比嗎？”

第一個問題很好解釋，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做出解釋。

趙塵選擇點點頭，至于第二個和第三個問題，他只能無奈搖頭。

“趙大人如何知道？莫非仍是在古書上看到？”

“嗯嗯！”

趙塵雖然知道這個理由有些不太嚴謹，卻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

“我再試一試吧！”

魏老頭繼續鉆進屋里，他在家里后院建造一個冶煉爐，把城內被大火燒成的木炭，堆滿后院。

趙塵覺得不太安全，所以臨時在城外的軍營內，準備建造十幾座熔爐，冶煉鐵礦石。

魏老頭不負眾望，竟然真的制作出一塊堅硬無比的鋼。

他把融化的生鐵澆筑到熟鐵上，兩者相互融合后。

又經過上百次的加熱、折疊、鍛打，最終鍛造出這塊堅硬的鋼塊。

比他最初制作的螺紋鋼塊還要硬，接下來就是刻畫螺紋，仍舊用陶土做出模具，把融化的鐵漿倒進去。

等到冷卻后，一根螺紋鋼棍出現在眼前。

每一根的螺紋鋼棍，都必須制作出幾把火銃管，填彈發射，不會輕易炸膛后，便投入使用。

一根螺紋鋼管最多制出五十多根火銃管，就徹底報廢。

幾天下來，上百人的努力，制作出五十多根火銃管。

魏老頭很聰明，竟然想到用豆腐渣摻水后，抹到模具內，然后澆筑后，進行脫模。

所以，用這個辦法，制作火銃管的效率大大提高。

趙塵讓他保守秘密，臨時的制作坊，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靠近。

最近他發覺張仁似乎越來越囂張，手底下的千戶更驕橫，時常和第二大營的士兵起沖突。

幾天時間，光是小摩擦都有十幾起，甚至有兩次動了刀劍，差點出人命，幸好劉必成及時制止，雙方人員輕微受傷。

對于他提出的改編大營，張仁一直持反對意見，三番五次來縣衙訴苦。

“什么不發軍餉，兵士家里沒有飯吃，馬上就要聚眾鬧事了?！?

“在這兒天天吃不飽飯，巡視都沒有力氣?！?

“想要把家人接來，以解相思之苦。”

……

等等！等等！

趙塵私下找來劉必成，讓他將縣衙的護衛，全部換成自己人，不允許任何人私自進出。

又派了幾百人在制作坊，防止有人闖入。

從盧氏來的有一萬人，張仁不知用了什么辦法，這些人對他唯命是從，其他人不管是誰，一概不聽令。

“大哥，我覺得第一大營的陸風和楊賢，倒是有爭取的可能?！?

“你熟悉他二人嗎？”

深夜，趙塵和劉必成坐在漆黑的房間里，竊竊私語，屋子里沒有一點亮光。

“前日我偶然路過一小攤，見第一大營的士兵，欺壓為難商販，我正要去管。

碰巧他二人路過，將那名士兵狠狠罵了一通。直言若是他手下士兵，當即斬首示眾，絕不輕饒?！?

“后來，我有意到他二人軍中探查，發現他們二人的營地，和其他千戶大相徑庭。

他們治軍甚嚴，軍紀嚴明，并且士兵每日嚴格操練，即使天下大雨，從未有過懈怠。

一日兩餐，未聽見一人抱怨，其各百戶長，與兵同寢共食，無有特殊?！?

想到這兒，劉必成十分佩服兩人，雖然只有淺淺交談，但是深知二人赤子之心。

趙塵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沒想到軍營竟然有這般人。

看來，真的怪他，太少去軍營視察。

“等到明天，你想個理由，把他二人請來見我?！?

“恩……好！”

第二天中午，劉必成以巡視的名義，把陸風和楊賢叫到縣衙。

“屬下參見趙大人、劉大帥?！?

“不必多禮，快請入座！”

趙塵很是熱情，劉必成站起身，招呼兩人落座。

“屬下不敢！”

兩人異口同聲。

“今日找你們來，是有一些事想要了解，沒什么敢與不敢?！壁w塵讓衙役端上茶水，樂呵呵笑道。

“多謝趙大人賞座，趙大人如若有事，屬下們自當拼盡全力，絕不辜負趙大人栽培。”

“說得好！”

趙塵激動地直拍大腿，直接了當問他們。

“張仁在盧氏作為如何？”

“這……”

兩人相視一眼，面面相覷，沒想到趙大人把他們喊來，不是詢問巡視的事由，竟是想要了解張大帥在盧氏的作為。

“不管什么事，都要實話實說。你們非比他人，無論從治軍還是嚴于律己，都超乎我的想象。

所以我覺得，你二人絕非庸俗之人，至于張仁在盧氏作為，我早有耳聞，今日只親耳從你們口中聽到?！?

陸風猶豫一下，當即跪下大聲說道：“趙大人、劉大帥，請寬恕屬下以下犯上之罪！”

趙塵道：“今天不管你說什么，我絕不問罪與你?！?

“張……張大帥初到盧氏，一切尚好，可是沒過多久，突然開始留戀是非之地，整日醉生夢死，不理軍務，只是宴請各千戶。”

趙塵冷冷問道：“這么說，你們也去了？”

“屬下不敢隱瞞，張大帥親自登門邀請，屬下們不敢拒絕，還請趙大人恕罪?！?

陸風和楊賢俯身跪下。

“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不會怪罪你們，你們繼續說。”

陸風接著說：“他以重金賄賂各千戶，每人每月一千兩白銀，只是要求我們一件事，以后不管發生任何事，只許聽他一人之命。

屬下們不敢不從，所以……只好手下銀兩。不過到今天為止，一共收取銀錠四千兩。全在盧氏大營放著，分文未動。”

楊賢道：“屬下同樣在大營放著，分文未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