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禽奇經?
水府寶會?
李清河定睛一看,道人半百年紀,一身黑底紅紋道袍,身材頗高。
雖然體型瘦削,雙頰凹陷,略顯凌厲,但赤紅須發映襯下,莫名卻有一股熱情,洋溢于身。
叫人一眼看去,本能便有幾分親近之感。
“敢問前……”李清河水中拱手,開口便要請教。
只可惜身處水下,又沒掌握什么水下傳音的手段,只引得江水灌口,不得不閉上了嘴。
“哈哈哈……”
紅發道人見狀,似乎覺得十分有意思,大笑起來。
“你這娃娃,倒也有趣,這水下行動,沒有辟水的法訣,如何講話?”
他駕馭火光掠至李清河身前,揮手袍袖一甩,從身周包裹的辟水火芒之中,引來一道,將李清河一并裹?。?
“貧道十鶴,百蠻山妖修出身,你所修《火禽奇經》,正是我這一脈的傳承。雖不知你是從哪位老友手中學來此法,但既然煉了此經,也算半個自家人,勿需慌張。”
感應道人法力氣機,果然與自家火禽精氣同出一脈。
李清河心下恍然。
他與公孫虞相處一段時日,早從對方口中知道了柳赤鱗在傳法一事上的唬弄。
既知《火禽奇經》并無下冊,乃是實打實的旁門小法,也清楚此法來自百蠻山妖修。
眼前十鶴道人,既然也是修行此法之人,與他搭話,倒不奇怪。
只是水府寶會又是個什么情況?
莫非公孫虞歷經元江奪寶之事后,又生打算,糾集各路修士匯集此地,還要籌謀什么?
“原來是十鶴前輩,小子李清河見過?!?
李清河得了十鶴道人辟水術法相助,忙是拜見。
而后也不含糊,直接報出了傳承來源。
他經歷過黑袍道人一事,吃一塹長一智,也不胡謅信息,明明白白提了提柳赤鱗名頭,只省去了獲取火禽經的具體過程。
“柳赤鱗?”十鶴道人聽完,有些驚訝:“這家伙自恃修為,自來傲慢,頗瞧不起人,尤其對人族很有偏見,竟愿意傳你法門?”
“也是機緣巧合?!崩钋搴咏忉屢痪?,復問道:“說來小子正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前輩,不知前輩方才所言水府寶會,具體是怎么回事?”
十鶴道人意外道:“難道你不是得了此間消息,來此與會的?”
李清河搖了搖頭:“小子只是知道這水府里頭,早前住了個厲害修士,有心求個前程,卻不知什么寶會?!?
“厲害修士?”十鶴道人奇道:“這地方之前原來還有人居住么?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要找的人,估計不在了。這水府前幾日才被幾個旁門左道修士占去,此間若是原本有厲害修士占據,想來那幾個旁門左道的朋友,不會在此開辦寶會?!?
李清河一怔。
此地陣勢,不是遁靈神樁所至?
十鶴道人似乎頗有幾分自來熟,見李清河思索未答,繼續道:
“你找的那個修士,或許因為元江金船一事,出了意外也未可知。玄門修士貫來愛講規矩,動輒說什么代天執事,此番金船機緣現世,彼輩生怕我等左道散流得去金船法寶之后,仗之為非作歹,攪動劫氣,眼下都還在阻截。你說的修士,若是旁門左道之流,既然安居此地,不定前些時日就因距離金船較近,得了其中機緣,由是惹了麻煩?!?
“畢竟這水府寶會,也是正是因為玄門之人為難,于是幾個得了元江金船之中寶貝的旁門左道同道,才覓得此處水府舉辦賞寶大會,共商應對之策的?!?
原來是這樣么?
李清河心下有些失望。
他剛才見到水府遮掩陣勢尚在,還以為公孫虞又跑回了此地藏身,沒想到竟然是被其他修士占據了。
不過念轉之間,又生想法。
玄門修士圍追左道,此刻想來還在元江附近聚集,其中不定就有呂山弟子。
也不知眼前道人,是否知道玄門修士動向?
若是有所了解,或許可以打聽些消息。
這時,十鶴道人眼珠一轉,又道:“你方才說你是來此找前程的,想必是已經知道柳赤鱗落在玄門修士之手,身死道消的消息了?且如今還沒拜得正經老師,是也不是?”
李清河點了點頭,柳赤鱗被公孫虞煉成護法后,拿來對付靈光洞天長老陳法玄,由此落在對方手上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看我如何?”十鶴道人熱情道:“你入道所修,就是我脈《火禽奇經》,與我也算有些緣分。難得你一身精氣根基,打磨還十分不錯,在此法之上,應該是頗有天分。不如隨我修行如何?我道行雖然不高,也是憑借此法煉得‘采藥’之境的人,教你當是問題不大。”
這般突然的要求,李清河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一路求法,多是不易。
哪里想到有一天會有人主動向自己提出收徒?
如果沒有此前種種遭遇,李清河說不得還真就答應下來了。
哪怕對眼前道人信息,并不了解。
但他還有更好的路子可選,既知十鶴道人妖修左道出身,自然不會動心。
搖了搖頭,拜道:“承蒙前輩青眼,晚輩感激不盡,不過……”
十鶴道人抬手打斷:“你先別著急,你雖然從柳赤鱗手中學去了火禽經,想來那老妖也教不得你此經許多玄奧。此經的確只是旁門小法,筑基不易,但若是了解其中竅門,修對了路子,只在筑基這一關,卻也未必差了玄門正法。”
“何況你只怕不知道,我這一脈,祖上還曾做過玄門仙人的隨侍童子。是以我脈功法雖然粗淺,根基其實頗有幾分玄門正法奧妙,倘若鉆研有道,日后也有前程。”
李清河心下暗暗搖頭。
且不說他與十鶴道人初初見面,談不上了解,也難信任。
便是所言屬實,自家若有玄門路子可走,也不想費心去走火禽經道路。
“只怕要讓前輩錯愛了。”李清河歉然拱手:“不瞞前輩,小子與早前安居此間水府的那位前輩,頗有幾分因果,他本事也高,若有可能,還是有心尋訪一二為先?!?
“說來前輩既知玄門修士為難左道之事,不知可了解那些玄門修士如今行蹤?晚輩雖沒有什么金船寶貝在身,也想退避一二,免得惹來麻煩?!?
十鶴道人見狀,似乎十分可惜,搖頭嘆道:“罷了,罷了。我火禽一脈,的確沒有什么威名,也不曾出過厲害人物。觀你一身氣機,精氣已然修得三脈,卻還未轉煉真氣,想必法脈根骨不差,另有門路的情況下,瞧不上火禽經,也怪不得你?!?
“至于你問的玄門修士蹤跡……彼輩大部人馬,如今就在此去不遠的天寧寺附近駐扎,倒是好躲避,可也還有一些,此刻正攔住了四方去路。雖說他們也只見對一些平日有所作惡的左道出手,并不刻意為難常人,但你若是現在便要去找那位厲害修士,總歸還是有些麻煩的。”
天寧寺?
李清河若有所思。
隨后又是一拜:“多謝前輩提點?!?
十鶴道人看出他要離開,不知想起什么,略微遲疑之后,提點道:“你此去若尋不得人,我方才提議,或可再做考慮,短時間內,我應該都會在此處水府安住?!?
“若是實在沒有緣分,也不強求……只是你既修有火禽經,日后也可多些鉆研,此法筑基關竅,并不在于養氣有成之后,而在步入養氣之時。唯有精氣轉煉真氣之際,便早早尋得一味靈火煉化,取外來天地真精,熬煉元真,日后筑基破關,也才便于感悟先天一炁,此事你可做個參考……”
說話間。
十鶴道人竟火氣遁光,將李清河送到了岸邊。
“我也是個旁門左道,此番還無奈應人邀請,來此助拳,不定來日還得和玄門修士生些沖突,便只送你到這了?!?
李清河面色微頓,心中意外不少。
實在沒想到十鶴道人如此客氣。
才初次見面,也不曾拜師,不僅傳他煉法關竅,還送他上岸,多少有些感觸。
回想見面之時,種種顧忌揣測,倒是慚愧。
他記下道人模樣,只道個中情誼,日后若有機會,或可做些報答,也不耽誤。
拜了一拜,到底告辭離開。
眼見道人身影不見,方才折轉方向,往天寧寺而去。
公孫虞不知去向,上法求取,如今唯有呂山門路可走。
便是心中對拜訪天寧寺還有顧忌,也考慮不得這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