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類修行,有了化形本事之際,原形本相顯露,天生就有幾分大小變化的能耐。
自然比不得真正法天象地神通,體型變得小些,卻不為難。
柳仲連擔心自己目標太大,容易惹來關注,橫生枝節。
便化作一條小蛇,攀附在了李清河身上,與早前柳赤鱗伴當之際,倒有幾分相似。
他‘師兄弟’二人一路急趕。
不覺便從元江趕回了半月山中那處幽澗深潭。
“就是此處了,師父他老人家,如今就在水下一處天然洞室之中調息。”
李清河指了指水潭,轉手便將靈蠶辟水珠取在手中,催發辟水玄通:“我這便帶師兄前去拜會。”
公孫虞叫李清河辦妥水府差事之后,只需將靈蠶辟水珠擲入潭中即可,本來不必入水。
但他身上如今跟著柳仲連,還需料理。
免不得要通傳一聲,也便借力消解隱患。
柳仲連倒是真有幾分師兄氣度,他從李清河身上游轉下來,變化原本形體,說道:“我自有天生辟水本事,師弟前頭引路便可,不必你多耗功力。”
李清河心下感慨,也不多言。
手持蠶珠,躍入水中。
柳仲連隨身滑入潭水,尾隨而來。
不料二人才剛下水,李清河身上蠶珠靈光一蕩,下方幽暗處,一條粗大的赤鱗大蛇,便鉆出了腦袋。
“叔祖?!您真在此地?”柳仲連大喜。
李清河都能從細微處辨別赤煉蛇族模樣不同,對柳仲連而言,自然更非難事。
他一眼分辨出水下大蛇,便是自家老祖。
“叔祖可還安好?仲連拜見!”
興沖沖之下,也不管李清河,自顧便往潭下鉆去。
李清河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神色,也不開口。
柳仲連一味去迎‘柳赤鱗’,并未察覺自家老祖身上異常。
一路鉆水而下,到了大蛇近前,正要止身拜謁。
哪知對向游來的‘柳赤鱗’,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吞去。
柳仲連大驚失色,身體掙扎,欲要折轉上浮,蛇口亦是急急動作,可惜水下并無聲音傳出。
可此時反應,已來不及。
整個蛇軀,便好似泥鰍鉆洞,整個被‘柳赤鱗’吞了進去。
伴隨‘柳赤鱗’蛇口閉合,便也不見了蹤影。
李清河親眼見證這一幕,暗生感嘆。
這時。
“哼!你這小子,倒是油滑,自家遭逢麻煩,竟拿我來做刀。”
公孫虞聲音傳入他耳中。
李清河面色微變化,自水中躍起,岸上站定,恭敬拜道:“真人恕罪,小子在元江開辟水府有成,不料意外遭逢這赤煉妖蛇,擔心橫生枝節,耽誤真人大事,方才將其引至此地,請真人料理,實非為自家打算。”
“下不為例。”公孫虞淡淡聲音響起:“你也不必再下水了,將那靈蠶辟水珠還來,便去天寧寺探消息吧。待你得了消息,回轉此地,入水我便知悉。”
“是!”李清河急忙再拜。
等了片刻,見再沒動靜傳來。
著眼水下,‘柳赤鱗’蹤影也已不見。
心知公孫虞無心再做搭理,岸邊站定片刻,到底將蠶珠丟入潭水,悻悻離開幽澗,朝天寧寺而去。
…
李清河尋摸至天寧寺。
這寺廟想來開辟已有年月,山門古樸厚重,內里塔樓佛殿錯落,亦是十分肅穆,頗見幾分氣象。
他與柳仲連打從元江回來時,正是過午時分,一路小心趕趟,也費去一些時辰。
如今金烏西斜,天際正有黃芒斗照,將整座古寺映照得一片金紅。
他有白先生一家關系,心知如今元江龍碑未現,一家三口此刻多半還跟著靈光洞天修士在寺中落腳。
有這一條路子,也不必擔心什么阻礙。
堂皇行路,到得山門,迎來知客僧探問,便報了來頭。
只言乃是湖陽人士,到此訪見友人,連并細說白先生一家名諱,與靈光洞天信息。
一如公孫虞所言那般,這幾日天寧寺匯聚不少玄門修士。
寺內住持,還是靈光洞天所出弟子。
能在這段時間被安排來看守山門,迎來送往的僧人,自然懂得幾分方外門道。
聽說李清河乃是靈光洞天修士朋友,不敢怠慢。
急忙將李清河請入僧堂,奉香茶招待,便令行者通稟方丈。
李清河見狀便知靈光洞天修士應當還在寺中,也便安下心來,靜心等待。
不須臾。
果見兩道身影行入僧堂,其中一道,入眼一身熟悉的青褙白衫,相貌儒雅端正,赫然正是白景嚴白先生當面。
“先生!”
李清河立即起身,語氣有幾分激動。
他自從白家離開,訪道求法,這段時日經歷不知多少,波折幾經。
本擬幾歷死生,心緒已老,便是見著白先生,也能安然。
未料此刻逢見這位親近長輩,才知道自己也并非所想的那般堅韌。
他眼眶微紅,一時竟不知說些什么是好。
“清河。”白先生幾步上前,本要說些什么,但見李清河情緒起伏模樣,安撫道:“天寧寺相去湖陽距離不短,你這一路尋來,想必吃了不少苦頭,為難你了。”
溫潤醇厚的聲音入耳,李清河心緒莫名安寧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禮道:“清河可算尋得先生了,不知瓏兒與師母,可是安好?”
“瓏兒拜得靈光洞天仙師,如今業已身入修行,正在煉法,未免影響她行功,是以不曾與她通知你到此消息。”白先生解釋道:“至于你師母,她身子向來不好,一路行來,吃了些趕路的苦累,如今也在調養,一會兒我自帶你去見。”
“對了,差些忘了。”白先生想起什么,忙轉過身子,介紹起了隨同來客:“這位是靈光洞天的仙修,楊明烔楊仙師。你早前不是有心求仙拜法么?我方才知你到此,便請了楊仙師一并來此,探你根骨天資,也便查驗是否有這緣法。”
李清河定神看去,就見一名模樣敦厚的青年道人,微笑視來。
道人年紀二十七八左右,國字臉,一身青色道袍,身材魁梧健壯,身形雖帶來幾分壓迫,氣質醇厚,倒是叫人心生親近。
“見過楊仙師。”李清河急忙一禮。
“小兄弟客氣了。”楊明烔溫和一笑,看了白先生一眼,道:“我聽白兄說,你心慕道途,有心問仙求法。又聽白兄言及,你自來讀書頗有天賦,很見幾分靈慧,不定便有合宜根骨,是才隨他來見。若你不介意,可否讓我施些手段,探探根骨?”
李清河心神一提,心知有些事情,還得提早說個清楚。
無奈道:“小子此前還有際遇,如今身上情況十分復雜,雖的確有心拜法,但一些事情,只怕還得提前叫仙師知道。”
嗯?
楊明烔有些不解。
白先生也關切問道:“清河,你莫非又遭遇了哪路仙家?”
李清河嘆了一聲,掩去一些不便解釋的消息,卻將自身經歷,細細道來。
“……小子也不知幸是不幸,蒙那蛇妖脅迫,替他做了許多事情。虧得蛇妖被滄元道院仙家驅走,方才保得性命。只是如今體內還有那蛇妖所留毒患,料理不得。早前回湖陽看到先生留書,緊趕慢趕,除卻拜師之念外,實在不乏面見靈光洞天諸位上玄,求拜化解之法的心思。”
解毒一事,他還是有心多找門路,盡快解決的。
柳仲連法刃微末,不足為用。
若是靈光洞天修士有法,自己便可得個自由之身,之后任是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多些轉圜機會。
白先生與楊明烔聞言,俱是十分驚訝。
實在沒有想到,李清河竟然還有這般際遇。
楊明烔不禁問道:“你說的蛇妖柳赤鱗,可是那幽水寒淵赤煉蛇族的內景大妖?”
“正是。”李清河點了點頭,帶著幾分盼望道:“不知仙師與靈光洞天幾位上玄,可有法子解決小子這蛇毒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