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中虎妖,本就是山野妖靈出身。
他洞府左近,白骨遍地,便知往日不少用血食修行。
這等妖物,自來少入凡塵,洞內自然也沒有什么鍋碗瓢盆擺設。
李清河深入洞府,也只在盡頭處見得一個粗糙的石室,連并石床一座。
石室之中,倒有微光,不知哪處縫隙透入,也是奇妙。
李清河也不在意虎妖居所是什么模樣,尋思虎妖山中修行,平日不定便搜羅了一些山中珍草奇木之類,四下掃眼,只想尋些材料。
不想除了一些角落堆積的白骨,再不見其它。
他心下失望,只道機緣到底不是那么好尋,又四下細探了一番,終究沒有所得,便要退去。
可轉身才走幾步,心中又有幾分不甘。
畢竟他走了這么一趟,自家所求沒個好結果,探了一處洞府,也不見半分收獲,心情實在難好。
到底忍不住操控骷髏妖兵,幫著掃開了四下堆積的一地白骨,探查是否還有隱處。
他本來也只是發泄發泄,并未帶有多少期盼。
熟料這一番仔細摸索,還真有所得。
隨著滿地枯骨掃開,他卻在這石室一角的一塊地面之上,看到了些許文字。
還是‘雷文金刻’所書。
李清河十分意外。
上前小心掃開碎骨塵土,細細查看,面上頓時驚喜。
‘這洞府早前原來還有主人,是被這虎妖后來占去,怪不得我見這府穴頗有幾分開鑿痕跡,不似山野妖類粗糙所造,看來果不是沒有來由?!?
李清河細讀地上文字,漸漸也知此間洞府來由。
原來這洞府原本是一個旁門修士開辟,地上文字,也是這修士死前所留遺刻。
這修士名號‘黑尸’,自言乃是瘴龍山懸棺洞弟子。
只因入道多年,遲遲不能筑基,壽命已將終盡,又因瘴龍山一脈,是以尸骨陰魂道法為根基,其中有一門奇術,可借養尸煉魂之道,假借陰尸之體,延壽得生。
黑尸道人便覓得了此間陰瘴匯集之地,開辟了此處洞府,養尸煉法。
熟料煉法不成,終究錯付,抱憾坐化。
他臨死之前,也不知有何想法,卻在洞中留下了這一地遺刻。
記下了自己一身來歷,以及一門法器祭煉之方。
只道若有后人意外入得此間,看去遺刻,可用所留祭器法門,煉化他身上留下的一件器物,便可得來他一身傳承。
不過若學去法門,還請將他尸骨帶回瘴龍山,死后也好有個依托。
‘瘴龍山懸棺洞,也不知是什么門派?’
李清河自接觸修行以來,也算聽了幾家修行勢力名頭。
一個是玄門正宗所出的‘滄元道院’,一個是柳赤鱗出身的妖修匯集所在‘幽水寒淵’,再一個便是老妖傳授猖兵符法之時,提到過的‘呂山教’。
這三個勢力,前二者都非李清河所能多想。
后一個呂山教,符法傳諸世間,連柳赤鱗這般妖類都能學去,他原本倒是有過琢磨。尋思日后若無去處,或可追尋。
不想如今又聽來一家。
雖然黑尸道人遺刻,關于自家門派記載,只提了一嘴,并未細究。
李清河也仔細記下。
只道此番若能破劫,又無別個去處,或許也能留來做個琢磨。
畢竟他二世為人,如今又已有幾分修行界見聞,心知背景依托,對修行一道的幫助。
日后如若有機會存活下來,繼續求道,還是有心尋個正經勢力背靠修行。
不過這顯然也不是眼下該多考量。
李清河目光又落地上石刻。
黑尸道人遺刻之上,除了來歷,便是一門名為‘尸鬼銅環’的法器祭煉訣門。
此訣能祭來一只能操馭骷髏妖鬼的尸鬼銅環,法器內里還有空間,能容數只骷髏尸鬼,日來還可用銅環祭煉尸鬼,壯大威能。
李清河原本以為骷髏妖兵手段,乃是虎妖天生倀鬼本領,演來的玄通。
如今看了遺刻,才知是黑尸道人所留。
心頭不免又生遺憾。
只因為黑尸道人死前,便留下了一只尸鬼銅環,里頭還有他一身法物。
而那銅環,顯然也已被虎妖得去。
‘怪不得虎妖盤踞山野,看左近白骨遍地,日頭應也不短,竟然沒有什么山珍留存洞府,想來是收入了尸鬼銅環之中?!?
雖不知那虎妖山野出身,如何識得‘雷文金刻’,學去法訣。
但有此一著,李清河也知道自己多半是再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物事了。
他早前尋思虎妖山怪出身,應當沒有儲物法器,如今既有黑尸道人所留銅環在身,必然已將堪用之物,盡皆隨身攜帶,洞府所留,自然不會再有他的好處。
念頭一轉,又生考量:‘只這般來看,柳老妖所傳授我的那一門猖兵符法,倒也不俗。這骷髏妖兵,乃是法器操馭之物,祭煉之法也有來頭,乃是旁門宗派傳承。我凡人一個,竟也能憑借法符,奪取妖兵掌控,屬實稱得上不凡。’
李清河也不患得患失。
他將這‘尸鬼銅環’的法訣記下,只道此番若能渡過劫數,這么一件有儲物之能的法器祭煉之方,必有大用。
便將滿地骸骨覆蓋回去,終究帶著兩只骷髏妖兵,走出了洞府。
他在府門站定片刻,先看了眼元江方向,又回望南面湖陽縣城天空。
他要求活路,如今只有兩個選擇可以考慮。
一是直往元江,碰碰運氣,看能否遇見柳赤鱗。
畢竟鏡月湖斗法,柳赤鱗口稱‘元江龍碑’出世,引來各路修行匯聚消息,他記憶猶新。
若往元江,不定就有機會碰見柳赤鱗。
二是回湖陽縣城,看看是否有運氣遇上諸如宋清竹師兄妹三人一般的玄門修士,尋求幫助。
而這兩個選擇,無論哪個,都得回縣城一趟。
只因他就算要去元江碰運氣,七八日的時間,單憑自身腳力,也是不足夠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總得找兩匹健馬,方能更好把握時間。
念頭才轉,到底還是朝著湖陽縣方向,摸下山去。
…
他打湖陽縣趕赴秦王廟時,有柳赤鱗催促,速度不慢,數十里路,只走了大半日功夫。
而今性命危機在前,速度更快幾分。
哪怕又多了些山路行程,也并未耽誤多少功夫,便回到了湖陽縣城。
不過他怕自己要是在縣城遇到玄門修士,骷髏妖兵的存在,容易惹來麻煩。
還將兩只妖兵,埋在了隱秘處,這才入了城中。
他身逢奇事,又遭死劫,無處與人說,心頭積了不少躁郁。
若論親近,唯有白先生一家可做開解。
此番回城,又是為求活謀算,尋思無論采買健馬,還是探問左近路過的修士消息,還得白先生方便相助。
加之此番離去數日,先生夫婦或許已經掛念,也要有個交代。
便也在回城第一時間,尋上了白府。
孰料才到門前,竟見白府大門緊閉,內里也不曾聽得半分動靜。
李清河心中意外,也有擔心。
忙問了左近鄰里,所得卻是驚人。
“前幾日白家來了幾個方外道人,已將他一家接走了。那幾個道人瞧著頗有些貴氣,只聽說是瞧上了小玉瓏什么天資,收去做了徒弟,舉家都要帶走照拂。李家大郎,這幾日都不見你,我還以為你也同白先生一道走了……”
乍聞這般消息。
李清河再坐不住,翻了院墻,便進了白府。
尋摸下來,果見幾日無人居住模樣。
‘以先生脾氣,若是離開,必然留書于我……’
他按下心頭燥氣,琢磨一番。
福至心靈,卻往書房探去。
果然在熟悉的隱蔽處,尋得一封書信。
打開粗略觀覽,面色先是一松。
片刻眸中又顯驚異。
“玄門道脈,靈光洞天?小玉瓏竟有這般緣法,真個拜入了仙家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