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末端隱約可見巨鯨的露出的蒼白頭骨，雖然和肋骨一樣被削去了一半，但還是能從那殘根斷壁之中看出龐然巨物的巨大。

即使是波波漿，在其面前也只如一顆滾動的落石般渺小。

那湍急的水流在失去了蘭德等人作為目標后已經漸漸消失，但蘭德還是可以避開那個位置，沿著脊骨另一側靠近。

“有發現什么不對嗎？”蘭德向醫生提問，得到的回答只有平淡地搖頭。

羅斯已經從剛才的事故中逐漸清醒，現在正爬伏在蘭德身后，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方。

“巨鯨的腦子有多大？”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他忽然提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醫生皺著眉頭反問：“問這個干什么？”

“不只是突然好奇，如果我們的目標在它的頭顱的話，那豈不是很可能會和對方的大腦有關。”

“那種問題……”

“就算你想知道大概也沒有可能了。”蘭德搶過話頭。

“看這樣子……這家伙應該不太可能還能保留住完整的大腦了。”

說著蘭德朝著身下看去：

緩緩沉入深海的巨鯨，在紅光的照亮下顯露出那已經失去一半的龐大頭顱。

巨大的頭骨從上往下看去就如同一艘過千米的巨船內嵌的龍骨般，龐大到無以復加地夸張。

凝視著頭骨，醫生忽然提起一個有意思的猜測：

“話說回來你們知道嗎？鯨魚頭骨的不對稱結構揭示了與回聲定位能力之間的關系，是鯨魚的獨特進化策略。”

羅斯順著其指向看去，巨鯨的頭骨貌似確實呈現出些許彎曲的趨勢。

“一些特俗的脂肪組織還能幫助他們接收和發出聲波。”

“聲波……大腦……”羅斯若有所思地在口中來回嘀咕著這幾個詞語。

蘭德在旁邊默默聽醫生說完，隨后觀察完巨鯨周圍的情況確認無誤之后，才驅使著波波漿開始朝著正在下沉的頭骨靠近。

巨鯨的頭顱的一般近乎完全消失，只剩下森森白骨，此時在海水的作用下龐大的身軀已經開始微微傾斜，有翻轉的趨勢。

在紅光的照耀下可以勉強看清巨鯨頭顱腐爛不堪的內部結構，而米莉安胸前的那枚吊墜依舊向下指去。

“這里什么都沒有。”周圍平靜出奇，也沒有轟鳴聲回蕩，這反倒讓蘭德等人加劇了心中的不安。

“我們……”

“可能要進去。”

米莉安說道，眼神憂愁地看向巨鯨那裸露出一半的后眼眶骨，內部是一片漆黑，真正的“巨鯨內部”。

那里很可能直接通向巨鯨的大腦。

蘭德看向那似乎預示著某種結果的“洞口”，抬眼看向已經越來越遠的海面，還在處于巨鯨身體之下的無盡深海。

“走吧。”他如同下定了決心，輕拍波波漿后背，朝著那如同拱門般隆起的眼眶游去。

繞過眼眶朝右拐去，內部竟然形成了一處恰到好處的空洞，剛好足以容納下波波漿勉強前行。

米莉安胸前的吊墜開始更大幅度的顫動，貌似距離茜露已經近在咫尺。

在這一處閉塞空間內，刺眼的紅光幾乎照亮了他們每一個人的面龐，但游動在最前面靠近波波漿頭部的米莉安卻最為顯眼。

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若不是被海水所包裹此時很可能也已經滿頭大汗。

這片散發著腐臭的空洞之中除了裹挾著殘缺肉片的水流聲外幾乎一片寂靜。

眾人都全神貫注投入帶即將面對的目標，甚至連吊墜顫抖的嗡嗡聲都隱約可聞。

叮叮——

忽然，空洞的中心傳來清脆的回響。

蘭德等人如同驚弓之鳥，波波漿的身形驟然停住，蘭德單手扶著波波漿的背鰭，朝著空洞深處凝神看去。

但過了好一會，卻沒有再次傳出同樣的聲響。

“羅斯。”蘭德回頭看向對方，羅斯立馬心領神會，閉上眼開始不斷顫動太陽穴的鰓裂。

在這一處密閉空間內，他的能力得到了極大的發揮。

“如何？”

可蘭德得到的回答只是羅斯默默地搖頭。

他們只能繼續靠近。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米莉安忽然不安地扭過頭，張開嘴似乎想要向蘭德提議什么：

“要不然……”

但很快就被已經看透其心思的蘭德駁回。

“不行。”他便搖著頭便說道，“無論如何，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好嗎？”

米莉安愣了愣，最后微微點點頭。

叮叮——

回響再次發出，這次的聲音更加清晰。

“這是……？”

“感覺到了。”羅斯忽然開口。

“這是和米莉安吊墜同樣的聲音。”

“而且，正前方……”

“有什么東西在朝我們靠近……”

他的話語猶如給所有人都打上一劑強心針。

蘭德深呼口氣，再次檢查起自己的潛水服。

因為有過腦蟲的經歷，這次的潛水服已經經過“特殊處理”，大概能防御得住腦蟲的侵襲。

“上吧。”

像是吹響了戰斗的號角，蘭德驅使著波波漿開始加快速度朝著空洞內部前進。

在紅光的照耀下，他的面龐卻顯得冷酷無比。

米莉安抓著波波漿頭部保持平衡，此時看向蘭德的眼神卻充滿擔憂。

“她們的目標只是茜露，和船長沒有關系……”

“船長不可能有力量足以和教會對抗的。”

“如果……”

之前同羅斯的談話從她的腦中閃過，但她很快拼命搖著頭，迫使自己驅散了這股想法。

……可眼神中的游移卻沒有消失。

波波漿加快速度，在這空洞中繞過好幾道彎，顯露在蘭德面前的已經變成一條狹長的直線空洞周圍的腐臭也更加濃郁。

“怎么還沒有……”蘭德正疑惑著瞥眼看向站在前方的米莉安，這才發現吊墜已經顫抖著向后轉去，指向他們身后了。

幾乎同時，米莉安也反應過來。

“怎么會？”她帶著些羞愧和疑惑的神情向后看去，但蘭德已經毫不猶豫地讓波波漿連忙調轉過頭，朝著原路返回。

我們已經路過了？怎么可能！

猶如咆哮般的的質問在蘭德心中回蕩。

這一次，他不在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空洞前方，而是聚精會神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

米莉安還在為自己的過錯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道歉之時，波波漿前進的身軀猛然停下。

慣性讓米莉安的身為向前飄出幾米的距離，正好懸浮于波波漿的頭顱前方。

“找到了。”

聽蘭德所說，米莉安心情復雜無比地將頭低下看向胸前吊墜。

此時那枚結晶正指向其正下方。

一只黑白相間的圓球，上面掛著與米莉安胸口幾乎同樣的結晶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