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暗潮洶涌

暮色漸濃時，林煙摘下滿是水霧的護目鏡，咸澀的江水順著下頜滑落。潛水靴重重踩在考察船甲板上，驚起棲息在桅桿上的夜鷺，羽翼撲棱聲撕破江面的寂靜。望潮過后的鄱陽湖泛著細碎的銀鱗波光，宛如撒落人間的銀河碎片，卻在她手中的聲吶屏幕上，顯形出三道詭譎的陰影。

那些陰影與江豚優雅的橢圓輪廓截然不同，邊緣銳利如出鞘的寒刃，表面流轉著金屬特有的冷光。林煙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劃過，聲吶波形圖劇烈震顫，顯示出這些機械造物正以遠超常規的速度移動。它們時而分散成三角陣型，時而又驟然聚合，活像潛伏在水下的機械獵手。

“老周！“林煙握緊聲吶儀，轉身朝船艙喊道，“水下有不明物體接近，不是江豚！“

老周聞聲沖了出來，手中的老式望遠鏡在暮色中泛著銅綠。他瞇起眼睛望向江面，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軌跡...和當年星淵社的潛水器如出一轍。“

話音未落，聲吶屏幕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警報。三道陰影以驚人的速度竄向考察船，在水下掀起暗流。林煙穩住搖晃的船身，看見船頭的江水突然裂開，三艘造型怪異的潛水艇破水而出。艇身覆蓋著類似鱗片的金屬裝甲，頂部伸出的機械觸須上，閃爍著幽藍的能量光紋。

“果然是他們。“林煙握緊腰間的“角宿“銅鏡，鏡面上泛起細密的波紋。這些機械造物的設計風格，與她在石鐘山發現的星淵社潛水器殘骸如出一轍，尤其是艇身上那個若隱若現的齒輪標志，正是星淵社的獨特印記。

老周抄起船舷邊的信號槍，火光劃破夜空。然而詭異的是，那些潛水艇并未發動攻擊，而是圍繞考察船緩緩盤旋，機械觸須末端投射出全息影像——畫面中，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人正對著鏡頭微笑，手中捧著的，赫然是半塊刻有星官紋路的銅鏡殘片。

“是九江水虎的快艇！”老周突然繃緊舵輪，柴油發動機的轟鳴從側后方逼近，“他們船頭的分水獸雕像，和鎖江樓的鎮水獸一模一樣......”

探照燈的強光撕裂夜幕，三艘涂著青漆的快艇呈品字形包抄，船舷的“水虎”圖騰在鏡光下顯形為星紋變種。

林煙認出，那是星淵社吸收本地水盜后改良的標志，船頭加裝的青銅撞角上，竟嵌著與銅鏡同源的星隕石碎片。

“保護玉笏！”她將“水官“玉笏藏入防水囊，腰間的“角宿”鏡突然發出蜂鳴，鏡面上清晰映出快艇駕駛艙——戴著青銅面具的駕駛員手腕上，刺著與石鐘山浮雕相同的水神紋，而他們的戰術背心，正是用星官井臺的青銅殘片鍛造。

第一艘快艇率先開火，漁網帶著倒刺劃破水面，卻在觸碰到船舷的瞬間被江豚虛影的音波震碎。

三頭背鰭嵌著“水府令”銅牌的江豚從水中躍起，尾鰭拍打水面的聲波竟形成肉眼可見的漣漪，將敵方的雷達屏幕攪成雪花。

“他們的武器在吸收鏡宮能量！”小陳盯著頻譜儀驚呼，“撞角的星隕石碎片正在中和江豚的聲吶，就像......就像用鑰匙開門！”

林煙恍然大悟，星淵社早已通過沉船打撈獲得鏡宮殘片，此刻正用星官的鍛造術反噬結界。

她迅速取出青銅藥匙，齒紋與江豚銅牌產生三角共振，在水面拼出石鐘山的立體星圖，每處鏡眼位置都亮起護罩，將快艇的炮火反彈回江面。

“看他們的螺旋槳！”老周突然指向水底，三艘快艇的螺旋槳正刻著逆向的北斗七星，“這是鏡宮的逆位陣，專門擾亂星官的聲波導航！”

江心的暗流突然加劇，林煙的潛水燈掃過水面，發現敵方快艇的吃水線處畫著微型水府門，門環正是半截銅鏡的形狀——與第三集的鏡宮石門如出一轍。

這意味著，星淵社已掌握鏡宮的部分開啟密碼，隨時可能潛入水府核心。

“啟動'金匱水鑒陣'！”她將藥匙插入船舷的星隕石錨點，《肘后備急方》的藥方文字突然懸浮在空中，化作九節菖蒲的虛影纏住螺旋槳。

江豚群趁機發起總攻，背鰭銅牌的光芒連成鎖鏈，將為首的快艇拖向布滿暗礁的水域。

然而對方顯然早有準備，快艇甲板突然升起金屬網，網眼間嵌著的星隕石碎晶，正是第七章在石鐘山藥田發現的“鏡宮血肉”。這些碎晶在接觸江豚聲吶的瞬間發出強光，竟將水神虛影生生撕裂。

“他們在屠殺鏡宮的守護者！”林煙的聲音帶著顫抖，鏡面上的江豚光點正在逐個熄滅，“小陳，把玉笏的星圖投影到江面，用九江的水脈記憶喚醒江豚！”

防水囊中的玉笏突然自行懸浮，笏板表面的星圖與江面的水波共振，竟在虛空中顯形出千年江豚的進化史：從唐代文獻記載的“水精使者”，到明代星官契約的“水府令“持有者，每代江豚的銅牌都對應著鏡宮的一次重大守護。

“原來江豚的血脈，就是鏡宮的活結界......”她喃喃自語，將“角宿”鏡按在玉笏中央，鏡面反射的月光與江豚銅牌共鳴，形成籠罩整個水域的光網。

那些被擊碎的水神虛影突然重組，化作萬點星芒匯入江豚體內，讓它們的背鰭銅牌發出太陽般的光輝。

“嗚——”三聲悠長的鯨鳴從鄱陽湖深處傳來，三頭巨型江豚破水而出，背鰭的“水府令”銅牌已進化為完整的鏡形，邊緣刻著的“九淵同壽”四字，正是星官與江豚簽訂的終極契約。

它們的尾鰭拍擊水面，竟在江底掀起星隕石風暴，將敵方快艇的螺旋槳徹底絞碎。

戰斗在黎明前結束，林煙登上被俘的快艇，發現駕駛艙內藏著半本《水府密卷》，泛黃的紙頁上畫著鏡宮的逆位星圖，每個鏡眼位置都標注著破壞方案。

最令她心驚的是，密卷的最后一頁貼著父親的照片，旁邊用星隕石血寫著：“鏡宮核心在廬山第四紀冰川遺跡，時間汞的秘密，藏在天池寺的摩崖石刻里。”

返程的漁船駛過石鐘山，林煙望著逐漸退去的潮水，發現江豚群的背鰭銅牌已與鏡宮石門的水神浮雕完全一致。

她知道，這場暗潮洶涌的伏擊，不僅是星淵社的試探，更揭開了鏡宮守護的終極真相——九鏡歸位從來不是器物的收集，而是讓九江的山水、生靈、文化都成為結界的一部分。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石鐘山的崖壁，林煙摸著快艇殘骸上的星隕石碎片，碎片突然顯形出父親的留言：“小煙，鏡宮的鑰匙在你心里，當你學會像江豚那樣傾聽山水的聲音，自然會找到最后的答案。”

她抬頭望向廬山方向，云霧繚繞的五老峰間，隱約可見鏡宮的琉璃瓦頂在晨光中閃爍。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林煙帶著《水府密卷》登上廬山，在天池寺發現第四紀冰川遺跡中的鏡宮核心。星淵社啟動終極計劃，試圖用“時間汞”逆轉鄱陽湖的千年水脈。危急時刻，九鏡共鳴喚醒廬山云霧與鄱陽潮音的守護力量，鏡宮的終極形態——由九江全域山水組成的“天地鏡陣”——即將顯形，而林煙也將在這場決戰中，領悟“鏡在心中，護在行間”的星官真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