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上午，倫敦的晨霧像一層薄紗，迷蒙地籠罩著大地，讓一切都顯得有些朦朧而又感傷。
李諾在莊園吃完最后一頓早餐，準備離開。
伯爵府門口，亞力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來找我們，哪怕只是想打惠斯特牌。”
約翰和杰姆也連連點頭附和。
李諾微微一笑：“那你們可要認真打才行，否則我總是贏，也就沒意思了。”
亞力克爽朗回應：“那是自然！”
約翰說道：“休斯中尉沒能來送你，但他讓我們帶句話：很快會再見的。”
李諾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那位休斯中尉也不是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想來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說了這么一句場面話。
杰姆感嘆道：“雖然我們之前交集不多，但我真心佩服你，里諾，在各個方面都是。希望以后大家還是兄弟，亞力克說得不錯，就算你不來找我們，我們也會去找你的。”
亞力克也趕忙說道：“對對對，給你留個地址？”
李諾一愣，那好歹也算半個安全屋，哪能人盡皆知。
他敷衍道：“我可能會在考文特花園附近落腳，但現在還沒完全確定，等定下來，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放心，薩克斯比嬸嬸還在這里，我是不會憑空消失的。”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傷感，一向內向敏感的杰姆甚至偷偷抹了抹眼角，亞力克和約翰也有些眼眶發紅。
在他們心中，李諾是為了喬治，也是為了給他們出氣，一怒沖冠，才不得不離開。
李諾試圖安慰隊友們：“好了，又不是不能再見面，我一直覺得。生離是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事情，因為分離是重逢的序曲，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你不尷尬嗎？】腦中竊賊有些看不下去了。
【尷尬什么？】李諾反駁道，【在這樣的場合下，流露情感無可厚非，人之常情。】
眼見著氣氛更加傷感。
李諾深吸一口氣，又說道：“在我家鄉有句老話，'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如說，'好夢易醒，再見有時'。那么，各位，我先告辭了，我們......再會。”
亞力克：“巴克街老話這么多嗎？”
“都站在外面做什么？”說話間，一個沉穩在眾人身后響起，“不用晨訓了嗎？”
眾人轉頭，威廉不知何時出現在莊園大門口。
“我們在為里諾送別，威廉上尉。”
亞力克率先回應，語氣中隱約帶著一絲不忿，他為李諾和休斯小隊所受到的委屈感到不平。
威廉面無表情：“送什么別？都回去晨訓。”
李諾朝他們眨了眨眼：“快進去吧，我又不是要離開倫敦，很快會再見的。”
他看著亞力克三人的背影，心中有些復雜：這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住所（前面寄生尸體時，墓地才是家），現在就要離開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他朝著威廉灑然一笑：“后會有期，威廉上尉。”
隨后將小行囊甩在身后，轉身瀟灑地離開。
“里諾.萊克，你不回去晨練，要去哪里？”
他剛邁出一步，身后再次傳來威廉的聲音。
......
結束和威廉的短暫對話后，李諾的腦子還有點發懵。
【......這下你走不了，】腦中竊賊道，【不過聽上去試煉本身，應該沒有暴露的風險。】
李諾茫然點頭。
就在剛才，威廉通知他，因為他向提燈人提供了帕拉斯密儀社邪教的線索，提燈人破例額外給他一個參加圣教試煉的名額。
“這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威廉說道，“許多人求之不得，你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李諾麻木點頭。
“今年的試煉分為兩輪，包括智識和體能。通過試煉，可以接受神圣洗禮成為一位超凡者。這些信息，想必亞力克他們已經跟你說過了。”
李諾機械點頭，突然問道：“但不用先檢測靈核嗎？萬一沒有靈核，神圣洗禮也沒用呀？”
“看來你有所了解。沒有靈核者畢竟是少數，除了極個別天生殘缺之人，常人之間的區別僅僅在于靈核的大小以及未來的發展潛力。但圣教會相信，能通過試煉之人，必有過人之處”
李諾：“.......”
里諾.萊克：【......】
威廉難得露出笑容：“艾薩克那個家伙，我了解。能讓他主動聯系我提出這件事，說明你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好好準備！”
李諾暗自吐槽：這真的不是因為提燈人不愿意給錢，所以才變成這樣一個獎勵嗎？
威廉突然話鋒一轉：“對了，關于佩雷斯那件事......依你內心真實想法，你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吧？”
李諾心頭一凜，連忙辯解：“隊長，衛隊條例明文禁止內部爭斗，錯了就是錯了......”
“你搬出條例，”威廉打斷他，“恰恰說明你心底認定自己是對的。否則，你對庫克說話時，不會是那樣的態度。”
李諾一怔，下意識想要辯解。
“你很熟悉條例？”威廉的目光突然銳利，“那么，頂撞長官，同樣觸犯條例。這一點，你應該更清楚。”
李諾沉默，他摸不透威廉的意圖。
“但我想，你當時根本不在意。”威廉繼續道，“早在動手之前，你便已萌生離開衛隊之意。既然決定要走，那臨走前頂撞幾句你看不慣的庫克，又算得了什么？”
他頓了頓，目光忽然銳利：“你做的那些事，瞞不過提燈人，自然也瞞不過我。”
李諾心臟猛地一縮。
“這種不計后果也要為弱者拔劍的做派，以及你私下做的那些......分配工作。”
威廉話鋒一轉，語氣里竟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倒是......很有幾分持矛者的風骨。
【？？？】
【持矛者大不列顛歷史上曾出現過的一類騎士，是那些恪守原始騎士信條、不畏強權、甘為弱小挺身而出的人，在百年后的這個時代，這個稱謂或許更多變成對理想主義甚至頑固者的稱呼。】腦中里諾.萊克說道，【或許他是在夸你吧。】
“持矛者的風骨......”威廉的聲音低沉下去，仿佛在追憶著什么，“這個稱呼，我聯合神圣騎士團也很少聽到了......
現在更多聽到的是征服，是對殖民地的開化使命，是他們將那些在殖民地和倫敦餓死的人們，指責為懶惰而無能的卑賤之人。
弱者不值得保護，這是時代的選擇。”
威廉從短暫的失神中抽回目光，那深不見底的灰色瞳孔重新聚焦在李諾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掂量。
他嘴角牽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但我樂意看見，我手下的人，他們的血還是熱的。
這很好，里諾.萊克，但也很危險。
在現在的聯合王國......你在持矛的同時，也要學會在泥潭里打滾，這樣才能走的更遠，才能......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李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