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白第三次睜開眼睛。
不同的是,這次頭好痛。
他捂住自己的頭,大腦此時昏昏沉沉,如同被人打了幾拳,記憶如針扎般刺激著神經。
計白偏過頭看向談心婆婆,對方此刻正跟拎小雞似的,伸手將那幾名昏睡的小國進士從池子中打撈上來,丟垃圾般在地上疊成一團。
她倒不是擔心這幾人的生死,主要是怕人沒了影響干活進度。
幾人在岸邊疊羅漢似的互相壓作一團,半晌后才陸陸續(xù)續(xù)地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是被摔醒的,還是被同事幾天沒洗的衣服給薰醒的。
談心婆婆趾高氣昂地看向幾人,冷笑道:“你們倒是很聰明,以為約定好聚眾睡覺就不會被懲罰了嗎?”
她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做的鞭子,一鞭子將石頭抽得粉碎,威脅道:“今天的活加倍,若不是你們這些廢物拖后腿,文心早就培育成功了。”
幾人像是看鬼似的看著她,雖然誰都沒先開口說話,但那股美夢破碎的失落感,比任何時刻都折磨人。
公孫陽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心口,那里并沒有多出什么東西,只有一顆普通心臟在跳動。
他的文心呢?
難道這只是一場夢嗎?
就算是夢的話,他都沒殺幾個人就結束了,這夢也太短了吧?
談心婆婆并不知道,這幾人經歷了文心的隱藏考核。
這幾人如喪考批的表情,落在她眼里,自然就是懶病犯了。
她知曉打一棒再給個甜棗的道理,皺眉道:“你們連現(xiàn)在這點苦都不想吃,以后怎么能吃更多的苦?”
“告訴你們吧,等文心現(xiàn)世的那一刻,你們會優(yōu)先參與文心的考核。”
她大發(fā)慈悲道:“極少數(shù)的文心甚至還會出現(xiàn)隱藏考核,你們這種小國進士,怕不是連隱藏考核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剛經歷完隱藏考核的幾人:“……”
將幾人攆回崗位后,她再次回到了監(jiān)工的位置。
此時的她并沒有注意到,原本還會合作的幾人,此刻已經默默拉遠彼此之間的距離。
有人盯著公孫陽,忽然冷不丁地開口道:“公孫兄,進入書山前,老師一直跟我強調,在書山中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兄弟手足,都有可能因為利益自相殘殺。”
“這幾日遇見公孫兄,公孫兄救了我一命。又對我們多有幫助,原想老師說得也不一定對。”
他頓了頓,道:“可我方才做了個夢,夢中公孫兄殺我時可謂毫不猶豫,真是果斷啊。”
公孫陽搬起石塊的手微微停滯,他回過頭看向對方,語氣卻是有些僵硬:“夢里的事,算不得什么吧?”
幾人并沒有那么蠢,聽他這么一說,頓時知曉文心不在他身上。
公孫陽遺憾又失落,在心里訴苦道:“看來我并沒有通過文心的考核,那顆文心到底被誰拿走了?”
……
計白失落又遺憾。
他望著自己心臟處的那顆碧綠如翡翠的文心,此時那顆文心正在他的心口處沉睡,后面還跟著一串倒計時,三十六個時辰。
意味著三天之后,這顆文心沒被別人得到,就會成為他的。
“……不是吧?我明明什么也沒干啊,憑什么能拿走文心?”
一想到這顆文心在幻境中發(fā)揮出的作用,計白的表情就變得尤為痛苦。
他面如死灰,走馬燈式回憶起自己穿越過來嘗過的酸甜苦辣,一路遭遇的順風順水。
原來找死竟然這么難。
計白心想,都是優(yōu)秀害了我啊。
談心婆婆剛靠近計白,就注意到他身上的這股霉味,瞬間自信道:
“看你這副失落的樣子,想必也已經清楚你我之間的差距了吧?跟我搶文心,你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計白好奇道:“按照書山的規(guī)則,我們作為守衛(wèi)者,就算有方法搶文心,也會被反噬才對,你怎么這么自信?”
談心婆婆忽然邪魅一笑,她深深往肺里吸了一大口氣,牙關緊閉,整個人漲紅了臉,彎起胳膊,枯樹皮般的上臂硬生生鼓起一個大包。
她沖計白甩了甩胳膊,姿勢極其炫耀。
“看清楚了嗎?”她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計白點了點頭,評價道:“你長瘤子了?”
談心婆婆:“……”
她松開胳膊,手臂上的包如同被扎破的氣球般散去。
談心婆婆嫌棄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你難道從沒注意到自己的長相嗎?除了這身又黑又紅的皮膚,顯得守衛(wèi)血統(tǒng)比較純正之外,你渾身上下不都是破綻嗎?”說到這里,她的語氣不禁有些酸。
衰老的談心婆婆用眼神上上下下將計白搜刮一遍,繼續(xù)道:“你長得年輕,皮膚緊致,個頭高,兩條腿還生得這么長。”
計白:“……”
好處說完了,壞處呢?
“你這種小年輕,怎么能比得上我們這種又老又矮,經驗豐富,皮膚松弛的老守衛(wèi)。”
她瞇起眼睛,說得很是自信:“守衛(wèi)想要獲得文心,從而徹底解脫獲得自由,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在文心誕生那一刻直接搶。”
“當然,這違反書山的規(guī)則,搶劫成功的那一刻,書山會降落雷劫劈死我們。”
她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桿石頭做的煙槍,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回憶道:“這些年來死在雷劫下的守衛(wèi)數(shù)不勝數(shù),據(jù)總結,越是年輕強壯的人,降落的雷劫便越厲害。”
“但只要熬過去,就會獲得新生。”
她看向計白,雖然沒有開口,但已經用眼神隔離出一層厚障壁了。
現(xiàn)實點吧,面對我這種脆弱的老人家,你這種年輕人是不會有機會的。
計白并不知道這些事。
他很是無語道:“熬不過去的,都已經熟了吧。”
不過——
計白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睜大了眼睛,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在書山中的身份雖然是守衛(wèi),但他并不是土生土長的守衛(wèi),而是以外來者的身份進入書山的。
也就是說,他既可以用守衛(wèi)的身份逃開危險,又可以用進士的身份獲取文心,還不用被雷劈。
這不公平啊!
他這是在作弊!
該死,他該怎么舉報自己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