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畏懼的眼神中，顧銘背著手，回到大堂正前方的正座坐下。

他靠在寬大主位上，扯起旁邊早已嚇得發抖的女子，將其搭在自己腿上，像撫摸小貓般在其光滑的后背來回撫過。

他看向劉老二，戲謔道：“只要你現在過來，像狗一樣跪在本帥面前，你就是垣州新主人。而且，你不用擔心有人不服，本帥會為你鏟平一切，直到你坐穩垣州。”

“什么意思？”劉老二沒太聽懂顧銘的話，甚至感到很莫名其妙，這個青年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不僅是劉老二，堂中一應軍將同樣滿臉疑惑。

就算此人是至強，難不成還能鎮壓十萬垣州軍？

“你不是要殺匡遠？你不是想救垣州百姓？”顧銘沒有解釋，繼續道：“很簡單的，膝蓋一彎，往下一跪，你就是垣州府尹。一州百姓皆為你私產，你想讓誰活就活，讓誰死便死，垣州所有的女人，不論是別人的妻子，還是誰的女兒，只要你想，都是你的玩物。

只要你跪下，你就是州軍首將，十萬州軍將唯你馬首是瞻。

當然，或許你很高尚，心懷天下萬民，不屑去做下一個匡遠，而是想成為令人敬仰大英雄。

現在，你僅僅是跪下當狗，不需要犧牲一條人命，你就能挽救垣州于水火，若你能帶領垣州重回昔日富足，一州百姓會視你為救世主，你就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你甚至能留名青史。

而這一切，只需要你膝蓋彎曲，跪在我面前。”

劉老二面對顧銘霸氣的句句話語，腦子亂作一片，有些無法思考。

活了三十多年，他從未如此迷茫過，自己是怎么了？

是被那青年，抬手間斬殺一位二品強者的氣勢嚇到了？

還是因為看到這幫軍匪抱頭鼠竄而感到興奮？

亦或是，自己對青年口中的“當狗”心動了？

連續的疑問，劉老二動搖了。

真的只要自己跪下去，就能成為垣州之主？

可以這樣嗎？

只是這樣.....簡單嗎？

不同于劉老二的猶豫，在場其他人個個面如死灰。

男子到底是何人？有何資格指任一州府尹和首將？

“你......到底什么人？”

寂靜之下，劉老二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顧銘瞇起眼睛，看向劉老二：“你在懷疑本帥做不到？”

劉老二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懂了！”顧銘將目光移動，在大堂掃視起來：“調兵符都有帶吧！交出來，以前何職往后依舊，不交者，死！”

顧銘說完，堂中將領你望我我望你，不屑的眼神中夾帶著猶豫。

顧銘又補充到：“不交也可以，本帥會尋到爾等家眷，老的死小的進宮為奴，男者斷手斷腳為乞，女子賣去暗娼為妓，本帥......”

“鐺！”

不等顧銘說完，堂下有人掏出了所掌調兵符丟在地上。

一人動，其他人紛紛效仿。

沒人懷疑顧銘的話，因為他們知道，這個至強青年能做的，遠遠不止于此。

一時間，十多個調兵符掉在地上，“鐺鐺鐺”的聲音此起彼伏。

聽著美妙的金屬聲，顧銘重新將目光看向劉老二，取出一塊金色令牌亮了亮：“再加上這個，現在還懷疑嗎？”

金牌一出，不管是劉老二還是堂下將領，無不面色一緊。

黃金令牌，還帶御字，歷來只有一塊。

他們雖沒見過，卻是聽過。

這塊金牌，曾在潁州出現過。

而拿著金牌的人，一人滅了潁州青州兩大門派，滅了一位府尹滿門，后來還斬殺了廢太子，為天下學子撐腰，滅了數百年趙家，還打敗了北荒大祭司。

令牌一出，顧銘算是亮明了身份。

若單是令牌，恐還會有假，但至強的修為，卻是仿冒不來的，二者皆合，不是那位顧統領還能有誰？

“我.....”

看到令牌，劉老二欲言又止，所有的懷疑頓時煙消云散。

果然，除了那位武道超絕的顧統領，這大順還有誰能如此年輕就擁有至強修為？

此人真的是顧統領。

顧統領的傳言他聽過太多了，如果說當今世上有誰能讓他敬仰，這位是唯一。

最終，

劉老二手中斷劍緩緩垂落，杵在地上膝蓋彎曲了下去。

他不想跪，但他得跪，為那些兄弟跪，為垣州百姓而跪。

若他掌管州府和州軍，便可取消州府定下的各種荒謬的嚴苛賦稅，便可以從根源上斷絕這幫軍匪用民血養軍。

這比殺十個匡遠更有價值。

畢竟殺一個匡遠，還會出現下一個，無數個。

“慢著！”

就在劉老二膝蓋即將接觸地面之時，顧銘再次出聲：“磨磨蹭蹭，本帥改主意了！”

“砰！”

顧銘腿一抻，膝上女子被瞬間震飛出去，隔空砸在了劉老二面前。

劉老二看著橫飛而來，在地上快要背氣兒痛得哀嚎不出聲音的女子，剛想伸手去扶，卻聽顧銘淡淡又道：“殺了她！”

“為什么？”劉老二猛的看向顧銘。

“不為什么，本帥一時興起而已。”顧銘撇嘴，滿不在意，隨后突然聲音一厲：“殺了她，你就是垣州主宰。”

“可是......”

劉老二看著眼前女子，再一次陷入了猶豫。

不出意外的話，這姑娘跟那些被充為軍妓的人一樣，要么是被擄來的，要么是強買強賣來的。

殺這樣一個人，他和匡遠之流何異？

顧銘看劉老二眼神閃過猶豫，不再言語。

猶豫，往往是妥協的前兆。

果然，劉老二愣了不過須臾，提起了手中的斷劍。

劉老二斷劍懸在女子雪白的胸口，聲音有些顫抖不清：“對不起，別怪我，為了垣州無數百姓.....別怪我......”

雙手緊緊握著劍柄，劉老二幾度要刺下，卻都刺不下去。

他不是分不清輕重，不是不知道此刻殺一人就能救很多人的道理。

可是這樣，真的對嗎？公平嗎？

糾結、懷疑、利弊、自責，各種情緒在一瞬間全部涌上劉老二心頭，簡直要將他撐爆。

“鐺！”

就那么在刺與不刺間反復掙扎了許久，劉老二終是沒邁過良心的坎，將手中的斷劍丟在了地上。

“我做不到！”

他一邊將身下女子扶起，一邊看向顧銘：“我可以跪，但我不想做下一個匡遠。”

此話一出，他感覺從未有過的輕松和通透，眼中也再沒了先前的迷茫。

等將女子扶起之后，劉老二再道：“或許我選的路并不是最好的，但我還是想以我的方式。”

說完，他重新撿起了斷劍，并指向了顧銘，對幾個已嚇得失神的女子道：“走！走！你們先走！”

可任由劉老二一連督促幾聲，在場女子無一人有動。

很顯然，哪怕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不認為劉老二能擋住那個青年，擋住這滿屋將領。

而且，就算逃了一時，她們又能去哪呢？

看到女子們一個個無動于衷，劉老二再次垂下了手中的劍，苦笑道：“哈，我還是太弱了！”

他不夠強，而弱者，是得不到信任的。

就在這時，沉默的顧銘站起了身。

“還算不錯！”

他邁步來到劉老二面前：“你是個擁有信念之人，通過了本帥的考驗，本帥可以再給你一條路。”

聽到考驗，劉老二對于顧統領的失望，重新燃起了希望，原來顧統領只是考驗自己。

原來顧統領不是.....

他問到：“何路？”

“一條尸骨血肉鑄就，通向地獄之路，你將永遠活在黑暗中，但....你想喚醒的那些懦弱的愚民，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遠比你來這送死更有分量。”

光明與未來......

劉老二沉悶良久，才問到：“我要做什么？”

顧銘拍了拍劉老二的肩膀：“握緊你的劍，殺盡所有擋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