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百川兩兄弟,下午又來了幾個煎藥的客人。
吳階想引導他們看病,但他們認可趙兮悅的年輕貌美,卻不想相信她的醫術,最后只能做罷。
名聲這東西不是一下兩下就能起來的。
而且他也看出來,趙兮悅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
吳階也能明白她的心思。
要是自己突然被丟到一千年后,那么最想知道的,也肯定是自己的祖國會怎么樣了,有沒有普天之下,皆為漢土。
于是晚上五點半吃飯的時候,他索性去買了點熟食回來,直接關了店鋪,帶著兩姐妹直接上樓。
“看歷史嘛,就要有酒有肉,才能對的起天下英雄的豪情萬丈,曹劉二人煮酒論英雄知道不?”
“不知道?!?
“我忘了《三國演義》是明朝時寫的了?!?
吳階將鹵菜和幾個饅頭攤開在桌上,又從儲物柜里拿出一瓶42度的十年陳“漢武御”。
這瓶酒已經將近十個年頭,是吳階父親的珍藏之一,整瓶酒已經跑掉了五分之一。
打開后,一陣濃郁的酒香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趙雪寧被酒味辣的嘶哈嘶哈,趙兮悅卻眼睛一亮。
“好酒!”
“42度的蒸餾酒,其實度數不算高,不過我記得你們那時候最高也就18度左右吧?!?
“也就是說,比最烈的酒還要烈兩倍還要多?”
“沒錯,你愛喝酒?”
“有酒便喝。”
“那這個時代酒還挺多的?!?
吳階找出兩個小酒杯,又給趙雪寧打了一杯西瓜汁放在她面前。
三人坐好在桌子邊,吳階端起酒杯,卻又覺得少了點氛圍,于是先道:“小愛同學?!?
“我在~”
“關燈。”
房間的燈暗下,夕陽從窗外照進房間,染上一層柔軟的暖黃色。
從桌子底下翻出兩根蠟燭點上后,吳階問道:“有沒有你們那時候吃飯的感覺?”
“我們在天黑前就會吃完飯,點燈費油?!?
“今晚咱不談錢,只談意境。”
“燈油味道不好聞?!?
“不是有個詞叫秉燭夜談嗎?”
趙兮悅淡淡道:“文人墨客點的叫香燭。”
“我們現在的說法,香燭是給死人點的?!?
準備好后,吳階并沒有立即開始放視頻,而是先舉起了酒杯。
“有緣千年來相逢,共飲此杯論古今,咱們今日之舉,也算前有古人,后有來者,憶往昔可追,看今朝可期,所以第一杯酒,就先祝相遇吧!”
三只杯子碰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烈酒下肚,吳階只感覺喉頭和胃里火辣辣的,不過旋即體內丹田處升起一道寒氣,便將酒意消散開去。
吳階頓時奇怪,這兩天玉佩中的寒氣在他體內運行完成后,就重新回到了玉佩中,沒想到自己丹田中竟然還留了一點。
要不是這酒激發出來,還不會發覺呢。
不過這寒氣也能解酒,他是完全沒想到。
他又望了一眼趙兮悅,發現她也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白皙的臉頰浮現起一絲淡淡的紅暈,一雙溫和的桃花眼,此時更是水光蕩漾,像兩片月光下的湖泊。
“好烈的酒!”
她輕輕呼氣,讓吳階的睫毛被一陣暖香的微風吹過。
“其實這還不算烈的。”
吳階將自己和她的酒杯倒滿。
他再次道:“我小時候也有英雄夢,不過如今卻活成了市井小民,為二三碎銀奔波,所以見到趙天師這樣為國上陣的義士,欽佩之情肺腑言表,這第二杯酒,就敬歷史上那些忠義之士,讓我等可以在此一醉,揮斥方遒吧!”
三只杯子再次相碰。
趙兮悅依然一口飲下,聲音平和道:“兮悅亦畏死,不過君恩難報,山河為念罷了。”
吳階再次將兩人的酒杯斟滿。
他道:“人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不受皇恩,不敬天地,唯敬眾生,所以第三杯酒,就敬你所說的山河百姓吧!”
杯聲輕響,一飲而盡。
趙兮悅看著空了的杯底,幽幽道:“皇恩在上,怎可不敬,吳公子這個時代,于我看來,簡直大逆不道?!?
“我是俗人,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好了,能讓我拼命的不是什么狗屁皇帝?!?
吳階大手一揮,對一旁瞪大眼睛看他的趙雪寧道:“放視頻!”
“放,放哪個?”
趙雪寧縮了縮。
“靖康之恥?!?
不過趙雪寧點了半天,也沒把這幾個字打出來,畢竟她才第一天學拼音。
吳階從她手中拿過平板,點開抖陰后,隨便選了一個。
[請問北宋的滅亡是意外還是不可避免的?]
[就是意外。]
[靖康之恥,北宋意外滅亡,就是因為北宋犯了一堆錯誤。]
[但凡少犯一個,它都亡不了。]
[……]
“你們自己看看那段歷史吧。”
視頻的聲音響起,吳階將平板遞給趙兮悅,自顧自的又倒了一杯酒。
他正嘗試著控制丹田中的寒氣,讓它不要去搶自己的酒意。
不過收效不大,那寒氣似乎有靈性一樣。
每杯酒下肚,它就從丹田中竄出來,將酒氣吞的一干干凈,搞的吳階膀胱發漲,但意識倒是清醒的很,跟喝開水似的。
而趙兮悅和趙雪寧兩姐妹,則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聽著博主一句一句的點評她們所在的那個歷史。
[金軍過河了,奔著汴京來了。]
[宋徽宗呢,就把皇位禪讓給自己的好大兒宋欽宗,準備跑路。]
[宋欽宗哭著被人抬上了皇位。]
聽到這里,吳階噗嗤笑了一聲,夾了一顆花生米,嚼的嘎嘣響。
1126年,大宋著名藝術家,梁山好漢團的天使投資人,宋徽宗趙佶參加完南郊祭祀,得知金軍南下,當機立斷就病倒了。
醒來后,他連話都還說不利索,就立即手書下詔:即刻起,傳位太子趙桓!
沒想到趙桓卻死活不接受,于是父子倆推辭了一晚上皇位,甚至一起哭暈了好幾次。
最后還是老趙經驗更豐富,趁小趙在早上又哭暈的時候,帶著一眾大臣,硬是把黃袍披在了他身上,稀里糊涂的當了皇帝。
結果坐了皇位的第一時間,趙桓想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想和老爹一起跑路。
面對6萬不到的金軍,他們竟然想跑!
要知道他們守著的,可是汴京城?。?
當年的汴京,可是集北宋之力供養一城,全天下的財富都集中在這里,人口超百萬,精兵10萬,甚至還有各地的勤王部隊。
所以守城,是完全沒問題的。
可偏偏趙桓聽信了一個騙子。
[趙桓信了一個名為郭京的野道士。]
[郭京在城頭擺壇做法,號稱有六兵六甲之法,竟把城門打開直接跳起了大神。]
[金兵由此入城,北宋滅亡。]
吳階側頭看了看趙兮悅。
這位北宋來的天師,薄唇則緊緊抿著,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吳階記得剛開始相遇時趙兮悅說過,她就是為了追殺郭京來到的西北,并且稱他為叛徒。
五天后回到大宋后,她還將繼續這場追殺。
[皇帝,皇后和妃子們被扒光衣服,披上血糊糊的羊皮,跪在金人腳下,跟羊一樣圍圈。]
[太后被淪為玩物,公主被送入青樓,更有甚者,谷道破裂而亡。]
視頻還在繼續。
趙雪寧緊緊的趴在趙兮悅的懷里,小小的身體一抖一抖,無聲的哭泣著。
良久后,視頻終于結束。
吳階將趙兮悅的杯子倒滿酒,淡淡開口。
“趙天師,你說遇到這樣的皇帝,大逆不道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