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

李儒的聲音在屋中回蕩，不停的攻擊著曹操。

陳琳留下的底子實在是太好了，哪怕其中有不少內容因為尚未發生，被李墨帶人給改掉了，但仍不掩其犀利之本色。

將曹操從家世到人品再到行為給批駁的一塌糊涂，要是個不認識曹操的人看了此文，定然對曹操厭惡至極，絕不會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而這對事業剛剛起步的曹操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

李儒抬高聲音念出了最后一句：“書到之時，州郡當奉天子之令，各整戎馬，羅落境界，舉師揚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緩緩放下雙手，李儒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讀到一篇好文章，確實會令人心神都沉入其中，讀完也不能馬上走出來。

至于董卓，他就沒有李儒這種文人感覺了，他只覺得罵的痛快，李墨這篇文章簡直就是他的最佳嘴替。

“就這就完了？”董卓仍舊有些意猶未盡，“老夫覺得，如此還是太便宜了那曹操！”

李墨見到董卓的反應，心中頓時大定：“相國若是仍嫌不足，在下倒是還有一句話沒寫上去，若是相國同意，日后傳檄天下之時，倒是可以加上。”

董卓立刻回道：“速速說來！”

此時，他對李墨的那點子惡感早就淡去了，他更期待的是，李墨還能說出什么話來。

李墨開口說道：“相國可在文末加上下面這些：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聞之，如律令！”

董卓略顯失望，他還以為是什么別的怒罵曹操的話呢，但懸賞曹操的首級倒也不錯。

“嗯，既是懸賞，那便加上吧。”董卓恢復了下表情。

“文優，此事交給你了，務必立刻著人書寫，老夫要讓天下人都看到這篇文章！”

李儒立刻領命：“喏！”

吩咐過后，董卓看向了李墨：“至于你，先救下了子威，又給老夫送上了這么一份大禮，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看他的態度，李墨估計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董卓應該都會答應。

但李墨所求自然不止于此。

李墨再次從袖子中拿出一卷帛書來：“請相國過目，文優先生傳書天下時，或許也能帶上這篇文章。”

董卓本來是靠在榻上，聞言坐直了起來，滿懷期待的問道：“這又是什么？”

“為董相國檄袁本初文！”李墨朗聲說道。

除了曹操外，袁紹自然也在董卓那里掛了號。

先是董卓廢立之時，袁紹仗劍而出，大呼其劍亦利，落了董卓的面子。

董卓看在袁紹家世的面上，捏著鼻子給逃出洛陽的袁紹封了個渤海太守。

可誰知，他前腳冊封，后腳袁紹便舉兵響應曹操，還成了個什么盟主。

昔日倉皇逃出洛陽的人，如今卻成了自己的大敵，這讓董卓如何能忍得了這口氣？

如果說背叛自己的曹操，是董卓心中最恨的人，那第二名也只能是袁紹了。

聽聞李墨還有一篇怒罵袁紹的文章，董卓頓時喜不自勝：“速速念來！”

這回就用不著李儒了，他念了那么久，也累了。

而且李墨在董卓這里積累了不少好感，董卓也沒有一開始那么警惕他了，自然不擔心李墨玩什么圖窮匕見的把戲。

李墨點頭應承了下來，開口念道：“夫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逆紹前應偽檄，飾奸言以惑眾聽，假忠義以掩狼心，其文雖繁，其辭雖厲，然不掩冢中枯骨之腐臭，未蓋沐猴而冠之丑行！今剖其肝肺，曝其逆鱗，使天下共睹此國賊真容！”

這篇文章就不是抄的了，畢竟歷史上也沒留下什么討伐袁紹的檄文。

這是李墨和其麾下幕僚一起創作的，錢謙益便在其中出了大力，雖然駢文在后世已經不甚流行，但集眾人之力，倒也不至于被陳琳拉的太遠。

反正糊弄董卓肯定是足夠了。

可在行家眼中，這篇文章就和上一篇拉開了差距了。

李儒便在一旁暗道：“這篇文章的開頭卻有失此前的水準了。”

但好文章本就是妙手天成，他倒也沒想太多。

“......袁氏累世，外托清流之名，內行結黨之實，門生故吏，非私恩不舉；州郡權柄，非袁氏不授。此非漢之棟梁，實乃國之巨蠹！”

李墨此話直指袁家四世三公結黨營私的本質，這一點董卓可太有共鳴了。

人都說袁家門生故吏遍天下，可卻不知董卓曾經也是袁家所謂門生故吏中的一員。

不然當初在何進面前，袁紹也不會提名董卓讓他進京了。

可是袁家一直想的是自己執掌天下權柄，怎肯甘心被董卓摘了果子？

縱然董卓屢次示好，袁氏卻全部無視，久而久之，董卓也就不耐煩了。

這才有了袁隗被殺之事。

如今聽到李墨批駁袁家之事，他可太歡喜了，此言正中董卓下懷。

“好，好！”董卓喜不自勝。

李墨頓了下，繼續念道：“汝紹承此朽蠹之基，不思報效，反視神器如私產，挾州郡以自重。綱常倫理，毀于汝門；忠孝節義，踐于汝足！此等衣冠禽獸，焉敢妄稱‘忠義’，號令天下？”

說實話，這句話李墨還真不算冤枉袁紹。

他家世受漢祿，卻陰圖不軌，這到哪都說不去過去。

討董之后，袁紹片言之間便能將冀州易主，之后更嚇得韓馥在廁所中自殺。

這豈不是“視神器如私產，挾州郡以自重”的最好表現？

之后李墨更是用上了曹操那句著名的評語。

“然紹外寬內忌，好謀無斷，色厲而膽薄，志大而智小！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這就是對袁紹本人進行人身攻擊了，這一點更讓董卓滿意。

董卓咧嘴大笑：“袁本初不過一世家公子哥，如何是老夫的對手？先生此言，真可謂是洞若觀火！”

可他還不知道，李墨后面還能罵的更加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