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起身，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地面拍了幾張清晰的照片。

隨后，他撥通了蘇嵐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才被接起，背景音里傳來鍵盤敲擊聲和模糊的對話聲，顯然蘇嵐正在管理局處理文件，忙得不可開交。

“喂？”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語氣平靜但略帶疲憊，“怎么了？”

“我現在在北國商場發現一個可疑人員。”林默一邊說，一邊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確認沒人靠近，“他的狀態很奇怪，像是生病了，但地上留下了這種……東西。”

他說著，將剛剛拍攝的照片發了過去。

“你看看這個。”

蘇嵐那邊沉默了幾秒，應該在查看照片：“這……嗯，僅憑一灘黏液，我無法判斷是否是怪人。”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而且現在提交報告到動員英雄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得走流程、審批、匹配任務等級。”

林默理解地“嗯”了一聲。

管理局的流程他清楚——如果每一點風吹草動都要調派英雄，就算把目前在職的英雄數量翻倍都不夠用。

“我會在商場里轉一圈。”他說道，“如果沒發現異常就離開。”

“小心點。”蘇嵐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關切，“保持通訊。”

說完，兩人掛斷了電話。

林默收起手機，抬頭時，正好看到先前那個保安小跑回來，手里拿著一瓶藿香正氣水。

“人呢？”保安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一臉茫然，“我不是讓他在這兒等著嗎？”

林默走上前，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D級英雄證件，遞給對方看。

“你好，我想問一下剛才那個人。大哥你剛才接觸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有些異常？”

保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臉上多了幾分敬意。

“原來是英雄同志！”他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瓶，擦了擦汗，和林默握了握手。

隨后回憶道：“那人全身發熱，不停顫抖，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像是中暑，但又不太一樣。”

“怎么不一樣？”林默追問。

保安猶豫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怎么說呢……有種狂犬病的感覺。”他比劃著，“眼神特別兇，像是隨時會撲上來咬人，那種盯著你看的方式，讓人心里直發毛。”

林默心頭一緊，眼神微微一凝，暗道，果然和剛才給他的感覺很像。

他收起了證件說道：“帶我去監控室。”

監控室里燈光昏黃，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泡面味。

值班的保安隊長正靠在椅子上打哈欠，一只手懶洋洋地敲著鼠標，另一只手拿著半杯已經涼透的咖啡。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林默和帶路的保安進來，眉頭微微一挑。

“這位是？”他問。

帶路的保安立刻介紹：“D級英雄，來調監控。”

一聽“英雄”兩個字，保安隊長立刻坐直了身子，將咖啡放到一邊，迅速敲擊鍵盤，調出商場監控系統界面。

“調十分鐘前。”林默指著屏幕說道，“食品區東側通道。”

畫面開始快進，人群如潮水般流動，一個又一個顧客的身影從鏡頭中閃過，有人拎著購物袋，有人牽著孩子，還有人駐足在櫥窗前拍照。

但始終沒有出現那個格子襯衫男人的身影。

“不可能啊！”帶路的保安瞪大眼睛，“我明明看見他站在那里的！”

林默沒說話，只是皺著眉切換攝像頭角度，從不同的方向重新回放那段區域的畫面。

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他不甘心，繼續往前追溯，從食品區回到三樓男裝區，再回到一樓入口大廳，甚至調出了商場大門外的攝像頭錄像。

什么都沒有。

那個男人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幽靈，連一絲蹤跡都沒留下。

“監控……是不是被黑了？”帶路的保安聲音有些發顫，額頭滲出冷汗。

“要么監控被黑了，”林默低聲說，目光緊盯著屏幕，“要么……他有干擾電子設備的能力。”

這句話說完，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只有電腦主機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林默拿出手機，快速給蘇嵐發了一條消息：

【不太對勁，監控里沒有剛才我說的那人的蹤影。要么有人黑進了商場的監控系統，要么那家伙自帶干擾電子設備的能力。】

發送完畢后，他抬頭看向保安隊長：“你們商場的監控系統最近有沒有異常？比如突然斷線、數據丟失之類的？”

保安隊長搖了搖頭：“沒有報告過這類問題，至少我沒收到通知。”

“不會是……針對我來的吧？”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暗鴉”黑客團。

這個組織的名字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像是一道陰云，揮之不去。

從昨晚王志遠在監控室里那副鎮定自若卻又處處透露出心虛的模樣，到沈雨晴展示的那段視頻，王志遠與暗鴉成員秘密交易的畫面。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現在，在他難得外出的一天，竟然在商場這種公共場所遇到一個狀態異常、疑似怪人變異的可疑人員，還留下了一灘不明液體，連監控中都沒有任何記錄。

這讓他很難相信，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

他這些天來除了前往管理局訓練，別的地方從來沒去過。

唯一一次外出，就是今天出來購物。

結果就在這種時候，出現了突發狀況。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大哥，咱倆存個手機號，有什么異常記得聯系我。”

那保安隊長連忙拿出手機和林默互換了號碼。

隨后林默離開監控室，親自查一查這個人去了哪里。

他從一樓開始，逐一檢查各個區域：餐飲區、玩具店、兒童游樂場、化妝品柜臺、電梯口、消防通道……

商場一共六層，人流如織，但他始終沒有再見到那個格子襯衫男人。

途中，他在女裝區附近遇到了之前在書店碰到的小男孩。

“英雄哥哥！”男孩眼睛一亮，“爸爸，這就是畫暗影俠的魔術師！”

他興奮地跑了過來，拉住林默的手：“你還記得我嗎？”

林默低頭一笑：“當然記得，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男孩的父親——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友善地朝林默點了點頭：“畫得真好，謝謝您送我兒子的禮物。”

林默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掃視四周，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全身是汗的男人？格子襯衫，臉色很差。”

男人搖搖頭：“沒有，怎么了？”

“沒什么。”林默猶豫了一下，“買完東西盡快離開吧。”

男孩父親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這得聽我老婆的，她還在試衣間……”

林默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繼續搜索。

十五分鐘后，林默推開了位于商場西側的應急通道門。

昏暗的樓梯間里，應急通道的綠色指示燈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鐵銹和腐肉的腥臭味，讓林默胃部一陣翻涌。

地上，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格外刺眼——不是單純的血液，而是某種粘稠的、半凝固的混合物。

林默蹲下身，強忍著惡心觀察。液體邊緣有拖拽痕跡，像是有人曾在這里劇烈掙扎。

他還發現黏液中混雜著一些細小的黑色顆粒，像是某種皮屑或組織碎片。

他立刻拍照并發給了蘇嵐，并附上一句：【位置：北國商場，疑似怪人變異痕跡，請求進一步支援。】

滴答。

一滴黏液從天花板落下，砸在他腳邊。

抬頭瞬間，通風管道蓋板“哐當”震動，隨后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伴隨著濕漉漉的、不似人類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