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察覺到了嗎？”席德指著呈現給他的照片上的白鯊，“很反常啊……”

“白鯊……”蘇曉檣愣了一下，“白鯊會被血的味道誘惑，海豚能聽到異常的聲音……”

席德不說話，他罕見地認真起來了，眸子在燈光下瑩瑩發亮。

“是龍？次代種？”蘇曉檣忽然說，“這些動物是被龍血誘惑過去的！源氏重工居然在市中心豢養那種生物么，他們怎么敢……”

“無需多慮?！?

“可是，得馬上讓暗影庭院出動……”

“我已經說過了吧……無須多慮?！毕挛⑿?。

“屬下……失態了?！?

蘇曉檣跪坐在地上，渾身顫抖起來。席德優雅地翹起二郎腿。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難道……您打算獨自前往處理嗎，暗影大人？”

“有什么不滿嗎……？”

“我能理解這是最確實的做法……可是，要是您有個什么萬一，我們──！”

“無須多慮?！毕碌吐曊f，“哪怕是初代種，甚至是白王，又怎么樣呢？”

蘇曉檣瞬間瞪大眼睛，緩緩打了個寒噤。

她的表情一開始充滿錯愕，接著慢慢轉化成柔和的笑容。

“是屬下太過魯鈍?！?

然后朝席德深深低下頭。

“規律就是用來打破的嘛，”席德話鋒一轉，懶懶地說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讓他們準備，準備得越充分越好，祭品越多越好，動靜越大越好。就像養豬，總要等養肥了再殺，肉才夠香，不是么？”

蘇曉檣沉默著，努力消化著這番理論。將神圣的龍王降生比作養豬，恐怕也只有眼前這個男人能做得出來。

“那我們現在……”蘇曉檣說。

“你不覺得這個空間很美么？”席德淡淡地說。

“有暗影大人存在的地方，當然是最美的?！碧K曉檣說。

“要喝一杯嗎？”

“要！”蘇曉檣眸子亮起來了，心里涌動著快樂。

她已經不知不覺地領先了其他所有人。

……

“您好，我是來送香檳的，能進來么？”芬格爾小心地叩門，他被凱撒一個電話從溫暖的被窩里叫了出來，說是后臺人手不夠，讓他來幫忙應付一幫難纏的富婆。

里面的音樂聲震耳欲聾。

“媽的！快進來幫忙！我都快累死了！”凱撒在里面低吼。

芬格爾心說我靠老大你不就是陪著喝酒唱歌么？怎么就累死了？難道是寶刀未老，一個人單挑了整個包廂？他心里各種驚恐各種不安，但已經到這里了總不能縮頭，于是滿臉堆笑地推門……

“啊啊啊啊??！這是屠殺現場么？老大你終于還是暴露了你殺胚的本性??！”芬格爾哇哇大叫。

十幾個女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毯上，衣裙散亂春光乍泄，凱撒正滿頭大汗地試圖把一個體重至少兩百斤的貴婦拖到沙發上。

“閉嘴，過來幫忙！”凱撒站直了喘氣，他那件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已經被扔在一邊，襯衫扣子解開了三顆，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肌。

“老大你這是先X后X還是先X后X了？”芬格爾只好搭了把手，兩人合力才把那尊巨佛搬上沙發，“收尸才叫我太不夠意思了吧？”

“強效安眠藥加烈酒，她們至少得睡到明天早上。”凱撒從口袋里搖了搖一個小小的藥瓶，“我說了要把她們灌趴下，就一定要把她們灌趴下。加圖索家的人從不說空話。”

“所以……你大半夜把我叫來，就是為了搬運這十幾具尸體？”芬格爾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滿了悲劇色彩。

“當然不是。從現在到明天早晨，我們有大概八個小時，”凱撒的眼神在燈光下亮得驚人，“足夠我們往返源氏重工了?！?

“我們……我們去源氏重工干什么？”芬格爾聽得頭皮發麻，“老大，夜闖黑道東京總部，這是嫌命短還是……嫌命短啊！”

“看看蛇岐八家的黑幕里到底藏著些什么，順便搞點爆炸。”凱撒從裝備箱里拿出一包包墨綠色的、像橡皮泥一樣的東西，隨手拋著玩。

“C4！喂喂喂喂！你連C4都搞來了？我們正一步步地變成通緝令上的那種人啊！”芬格爾大驚失色。

“我們被警視廳通緝的罪名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條?！眲P撒輕描淡寫地說，“別想得太嚇人，我只是要去炸掉輝夜姬的存儲核心。那是蛇岐八家的眼睛和耳朵，炸掉它，他們就變成了瞎子和聾子，諾瑪也能趁機重新控制日本的網絡?！?

“那……那你自己去??！你一個人就能殺穿他們一個軍團了！為什么要拉上我？”芬格爾欲哭無淚。

“我需要一個幫我制造不在場證明的同伙?！眲P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別急著換衣服，來，拍照?！?

“哈？”

凱撒不由分說地把芬格爾按在沙發上，然后把那個兩百斤的貴婦拖過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芬格爾身上，還塞了個麥克風在他手里，自己則拿了另一個，作引吭高歌狀，然后用手機設定好延時自拍。

“笑一個，表現出我們很享受的樣子?！眲P撒說。

芬格爾笑得比哭還難看。

接下來，芬格爾被迫和不同的女人拍了各種照片，有頭戴錐形帽唱生日歌的，有喝酒賭骰子的，還有凱撒裸著上身，強迫芬格爾也脫掉上衣，兩人作扳手腕狀，周圍圍著一圈“興奮觀戰”的富婆……

凱撒每次拍攝都會把手機時間往前調，這樣客人們醒來之后檢查自己的手機，就會發現一堆照片，以為自己和一位頂級牛郎度過了畢生難忘的一夜……但很可惜她們因為喝得太多而記不起任何細節了，只能靠著照片腦補。

“老大，不帶路明非么？我看路明非也是一位猛將啊?！狈腋駹枬M心惶恐。

“和他沒關系?！眲P撒一邊檢查C4炸藥的引信一邊說。

“老大你不要因為路明非每次賣酒都超過你就嫉妒他啊。”芬格爾大聲嚷嚷。

凱撒面無表情地看著業績板上，路明非的名字再一次以微弱但羞辱性極強的優勢壓在了他的上方。

他今晚甚至都沒怎么露面，只是中途出來，用那臺舊鋼琴彈了一首據說是中國動畫片的曲子，一群平日里眼高于頂的貴婦名媛就瘋了一樣地為他開了一瓶又一瓶的路易十三。

恥辱。對于加圖索家的人來說，無論在任何賽道，第二名都是無法容忍的恥辱。

當然在芬格爾面前凱撒不會承認，他冷冷地掃了一眼芬格爾。

芬格爾一抖：“從現在開始我要跟你并肩戰斗寸步不離！”

凱撒換上一身黑風衣，內襯是燦爛的浮世繪，將狄克推多固定在大腿外側，腰間掛滿彈匣，整個人像是一尊即將奔赴戰場的殺神。

“就我們倆？”芬格爾還在做最后的掙扎，“硬闖源氏重工？那地方的安保等級不亞于日本自衛隊司令部！”

“誰說要硬闖了？”凱撒攤開一張手繪的地圖，上面是蛛網般的下水道系統，“唯一的可能是從下水道摸進去，進入所謂的里區。高天原正下方就有一條下水道，我們沿著它向東走，進入主管道后不久就會見到源氏重工，總長度兩公里?！?

“這就是所謂的摸著石頭過河吧？老大，我們一腳踏空就淹死了！”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計劃實在沒法說服芬格爾。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如果被發現，大不了就是殺出來?！眲P撒說得云淡風輕。

“喂！你這個殺胚當然可以輕松地殺出來！你考慮過隊伍里還有我這樣的文弱書生么？”

“那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姑娘們？夜深人靜獨自在房間里看守十幾個衣冠不整昏睡不醒的女人，是適合文弱書生的工作吧？”

“可笑！我是這樣不仁不義的人么？我能看著你去闖龍潭虎穴自己在這里干等么？什么都別說了給我一把槍！”芬格爾再度虎膽龍威堅定不移。

“很好！我們學生會的人從來都不會臨陣退縮！”愷撒滿意地點點頭，抽出一柄沉重的伯萊塔92FS扔給芬格爾，“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十三發子彈的彈匣，全部是弗里嘉麻醉彈。你負責斷后和喊加油?！?

電梯降到了最底層，門打開，外面漆黑一片。

凱撒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蒙塵的圣母像、堆在角落的管風琴部件和巨大的十字架。這里曾是一座天主堂，二戰時被用作避難所，如今是高天原的儲藏室。

在角落里，凱撒找到了那口被鑄鐵井蓋蓋住的窖井。他一個人就輕松地搬開了上百斤重的井蓋，黑暗中水聲潺潺。

“入口居然就在樓里面！”芬格爾有些驚喜，這樣他們進出高天原都不會被人發現了。

“女士優先。”凱撒看著芬格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芬格爾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暗洞口，聞著那股翻涌上來的、混合著鐵銹和腐爛氣息的味道，咽了口唾沫，最后心一橫，眼一閉，跳了下去。

“啊——”

噗通一聲。

凱撒搖了搖頭，也跟著跳了下去，身手矯健得像一只獵豹，落地悄無聲息。他看著在及膝深的污水里撲騰的芬格爾，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