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使勁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在明亮的燭光中，那個黑影仍然是若有若無的。

聲音像是從幾千幾萬里以外渺渺而來。

姬玄還沒有回答，那道黑影便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皇帝怕不是想要賴賬？”他把皇帝兩個字咬的極重。

姬玄從床上坐起來，用鋒利的眼神環顧四周，“什么皇帝，能活過今晚，才是真的皇帝。”

死而替生并不是一瞬間的融合。

對于現在而言，尼祿原身的記憶更像是一座圖書館，他可以隨時翻閱，卻不能在短暫的時間里融合，好處是不用擔心，被二十年的記憶淹沒成白癡，甚至失去自我意志。

壞處是，他現在還暫時搞不清楚對面是誰。

“呵呵，你比奧洛克就聰明在這一點，如果他肯早一點接受秩序教會的恩賜，何必死在今天呢？”黑影冷笑。

“呵呵呵呵……”姬玄也跟他一起笑。

什么王權，什么帝皇。

在神權面前都是狗屁。

姬玄于奧洛克大公的一世中體會最深刻的就是這個道理。

秩序教會、生命教會、真理教會，哪一個不是企圖掌握這座名為佛郎機的帝國。

西邊現在分崩離析的公國，他們的暗手也無處不在。

如果不是奧洛克大公對于帝國的掌握足夠緊密，屬下足夠忠心，這個帝國早就改信秩序了。

但凡人畢竟是會老去的。

也正是如此，姬玄早早地就在籌劃第二個死而替生的對象。

尼祿。

“想要帝國，何必這么麻煩，我聽你的不就是？”姬玄說。

黑影輕笑起來，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瘦削的臉，他的目光不斷地巡視著四周，像窺視獵物的蛇。

“主教說你會聽話，我還不信，奧洛克大公的兒子怎么會是那種孬種呢？今天見到了，才知道主教的話是對的。”黑影不屑地笑笑，攤開手，四根藥管夾在手指之間，藥水搖晃。

“審判官，抄錄者，契約，罪人。”

“讓我猜猜，你想要的就是罪人吧？畢竟前三條序列你都能搞到，只有這一條序列，除非是主教親許，帝國的皇帝也休想拿到。”黑影一邊說著，一邊把那支黑得如同濃漆的魔藥丟到尼祿手中。

姬玄把玩著藥劑：“買通我，該值多少？諸位大人想必比我更明白，這個藥劑，我如果不稱帝，加入秩序教會后也能拿到，想用來交換我的臣服，是不是開價太低了？”

黑影沉默片刻，又笑了起來，輕輕地拍著手大笑，看也不看尼祿。

“果然，主教大人看人真準，”黑影點了點頭，“像你這樣的人才好控制，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個庇護。等我退位之后，你們達到目的，什么魔藥什么封印物我都不要。我只希望那時候，你們能帶我離開佛郎機帝國，好好安排我的后半生。”

“你想要怎么樣的庇護？”

“一個契約途徑的護道人，在我離開佛郎機帝國后。”姬玄豎起一根手指。

燭光在兩人之間搖曳。

“好，不過是一個契約途徑的非凡者，主教大人不會拒絕。”黑影點頭，話語之間，已經貼在門口，將要化作一道暗影。

“最后一個問題，你的名字？”姬玄忽然開口。

黑影沉默片刻，“亞斯。”

看著黑影徹底消失，姬玄玩弄著魔藥，唇邊拉出一絲笑容，斜斜地瞥著他離去的方向。

在奧洛克大公時期，姬玄就向來有仇必報。

如今換了身份，這個性子反而因為尼祿的情緒和經歷，更加放大。

獅子怎么會允許這種貨色的嘲諷？

“亞斯？”姬玄舔了舔嘴唇，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把魔藥隨手放在桌邊。

君王途徑的超凡者，與其他序列最大的不同就是，死而替生使得他們在每一階段都能無損地服用其他魔藥，而不會出現沖突和混亂導致死亡。

當然如果原身已經是超凡者，就不能再飲用魔藥。

像尼祿這種普通人，就可以隨時進入任一超凡途徑。

這也是君王途徑很大的缺點，在序列四之前，都不會有能夠足以顛覆戰局的戰斗力，更多得靠謀略。

作為二十二條途徑中最神秘的一條，即使姬玄已經成為了序列八，暴君，也只是知道下一序列是，受膏者，對于更遠的序列，也不了解。

姬玄在君王途徑以外，又多出了一個相當詭異的金手指。

他每次死而替生都能獲得前身的至少一項技能。

而尼祿從前身奧洛克大公上獲得的技能便是，

“死替·明心”

在這個力量的作用下，姬玄不會受到任何負面狀態的干擾，包括精神沖擊，藥品成癮、劇痛眩暈等等，無論任何精神狀態，他都可以完美地掌握自己的身體。

這也是姬玄可以這么快地掌握新身體的原因。

在記憶里搜尋關于秩序教會的部分，姬玄很快發現早在五年前就在和秩序教會私下聯系。

比我知道的還要早啊？姬玄微微詫異。

宮中除了尼祿還有三個皇子，一個皇女，彼此都是知根不知底。

現在姬玄成了尼祿，比起他們倒是多了些優勢。

姬玄在奧洛克大公時期，基本已經把自己這五個子女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個個狼子野心，覬覦帝位。

巴不得他這個當爹的早點去死。

“現在得和自己的兒女們斗了。”姬玄的聲音變得冷澀，“只是尼祿倒是愚蠢，居然想著和秩序教會合作，沒什么本事，沒法像奧洛克大公一樣當一個英雄，還是被我逼著才敢出手……”

“除此之外，就是我的妃子們了……呵呵，恐怕現在個個也是虎視眈眈……”

“今晚恐怕不會順利。”

“就看能不能活過今晚了。”

“尼祿？”

門口傳來敲門聲。

姬玄遲疑了一刻，坐靠在床上，低聲咳嗽了兩聲，才低聲道了一聲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奧洛克大公的王妃。

阿瑪莉。

姬玄微微瞇起眼睛，掃視著她。

燭影投在她裸露的肌膚上，令人想起那些絕艷而斑駁的油畫。

阿瑪莉一身湖藍的裙衣，精致華貴。

她捂著嘴嗤嗤地笑，眸子里透出一股奢靡的艷欲。

裸露的雙肩和鎖骨，膚色瑩白間帶著淡淡的粉色。

半裸的胸口高高聳起。

她坐在姬玄身邊，笑盈盈地指尖摩挲姬玄的皮膚。

“倒是真被你殺了，你可真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