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知府雖然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趕走的趙有德,但今天他放下身段前來送行既展現了自己的胸襟,又表示了不想與趙有德結下梁子的意思。
“龐大人怎敢勞煩您屈尊前來?。 ?
趙有德也是人精,表現的恰如其分。
“趙大人,此次赴任鹽山縣既是鹽山百姓的福氣,也是老弟實現胸中抱負的機會,龐某在錢塘府聽候佳音?!?
龐知府官場客套話說的滴水不漏,讓人無可挑剔。
“借龐大人吉言,趙某也恭祝龐大人貴體安康,早日更上一層樓!”
隨龐知府來的一眾官員此時也是紛紛祝賀趙有德赴任。
上了船沿著運河北上,陳平安坐在趙有德的船艙里喝茶。
“平安,你對鹽山縣的施政有何想法?”
趙有德拿出了實質性的問題。
“既然大人問起屬下也就說說自己的想法,大人面臨的問題就只有一個字“錢”,只要有錢無論是衙門胥吏,還是地方勢力都可以如臂驅使,關鍵因素就是廣開財源,用利益把各方面勢力拉到大人的船上同舟共濟?!?
“你說到點兒上了,鹽山靠海煮鹽是其最大財源,但這里面盤根錯節的利益關系不是容易撼動的?!?
趙有德對于即將赴任的鹽山縣也有著深刻的研究。
“大人,屬下的意思是開流,他們是小溪而大人則要挖出一條大河,把他們的水流匯入大人的大河,跟著大人的方向走。壯大了他們自身的同時也鞏固了大人的根基。”
趙有德覺得陳平安說的有理,但就是太過于籠統,但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覺得陳平安定會是自己的重要依仗。
快到鹽山縣的地界眾人棄船登陸,趙有德手下的一個長隨去打前站告知行程,一行人則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趕路。
來到鹽山縣地界時,縣丞、主簿衙役胥吏,地方鄉紳早已等候在此,趙有德下轎眾人紛紛躬身參拜。
“恭迎趙縣令!”
“諸位快快請起!”
趙有德上前將縣丞扶起,其余人等也跟著起身。
縣丞向峰給趙有德介紹前來迎接的人,趙有德一一做著回應。
隨后三班衙役開始舉著“肅靜”“回避”的牌子在前鳴鑼開道,老百姓在城門口圍觀新來的縣太爺。
縣衙門早已修繕一新,大堂我、后宅打掃的干干凈凈,趙縣令回后宅換好官服來到正堂進行衙門交接儀式。
縣丞向峰把鹽山縣令的大印呈交給新縣令,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向峰這個縣丞代理縣令職責,趙有德驗過官印之后,主簿毛竹禎呈上稅賦冊籍和刑名案卷,供新縣令查驗。
再之后就是祭拜衙神,祭拜城隍的祭禮,祭禮過后回到縣衙正堂開始升堂受拜,縣丞、主簿帶著三班衙役六房胥吏正式拜見縣令老爺。
隨后就是士紳、耆老拜見,遞上手本和程儀。
最后趙有德說了些自己的施政方針,無非就是整頓吏治,清查積案,減免賦稅等陳詞濫調……
晚上就是接風洗塵宴,縣丞、主簿、各房典史三班班頭再加上士紳耆老紛紛敬酒,趙有德雖然只是淺嘗軋止也是有點上頭了,除了他陳平安也是眾人關照的對象,都知道這是趙縣令的心腹之人,巴結不上趙縣令可以巴結陳平安啊,眾人是輪番上陣,看的雀兒心里著急,她女扮男裝參加這種場合,還不敢出聲怕別人識破。
陳平安一直觀察著這些人,每個人的性格特點都暗中記在心里。每個來敬酒的人他都會聊幾句,看似隨意卻是陳平安對他們進行具體劃分的開始。
當然這些人也在觀察著趙有德和陳平安,這也是這場雙方博弈的開端。
陳平安覺得趙有德肯定有他的想法,自己現在就是多觀察多了解,把自己的定位找好,千萬不要有得意忘形的表現。
雀兒和常喜把陳平安扶回房間,陳平安終究還是被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喝多了。
第二天一早陳平安就把卯簿找來,看著上面的名字與昨天的人挨個對號入座。
隨后就開始翻看田冊,一上午雀兒都陪著陳平安幫著他翻閱整理賬冊。
鹽山鹽山,看來得從鹽上做文章啊,陳平安又把刑名案卷抽出來翻閱,讓雀兒幫著尋找有關于鹽上的卷宗,他要看看每年在這上面有多少人鋌而走險,又是通過什么渠道來的。
“哥,你看這里。”
雀兒拿出一張卷宗,上面記載了一個叫作“百里紅”的女子,此女帶領著同鄉的二十多名漢子穿越近千里販賣私鹽,被叛了斬監后,現在正關在鹽山縣的大牢里。
陳母收雀兒當了義女之后,雀兒就改口管陳平安叫哥了,陳平安突然覺得這個“百里紅”很可能就是自己在鹽山的突破口,看來自己要去會會這個“女中豪杰”了。
陳平安把百里紅的卷宗仔細翻閱了好幾遍,一個女子居然可以開拓出來這么長的一條販賣私鹽的道路來,而且一做就是兩年不可能沒有人發覺,這里面一定有蹊蹺。
“常喜,你去榆樹嶺村打聽一下一個叫百里紅的女人,聽聽都是怎么樣說的,記住別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先生!”
常喜的機靈用在這里正好。陳平安突然發現雀兒和常喜兩個將會是自己的得力干將!
鹽山縣的士紳富戶們的拜貼不斷的送到趙縣令的手里,趙有德在保稅司衙門混跡多年,極其懂得變通的道理,他來者不拒,而且每去一家富戶,就會去那里最窮的人家去看看,順便留下些散碎銀子,一時間誰也摸不透這位縣太爺到底葫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不過老百姓們私下里已經開始紛紛議論新縣令體恤民情,關注老百姓的死活。
刑房招書朱開元和仵作劉老大,戶房冊書王乃玉,柜書白明旭前來見過陳平安,對于刑房和戶房一起拜見同一個典史還是頭一遭,這是來了鹽山縣衙門口的先例。陳平安對幾個下屬交待了幾句,然后讓他們明天輪流找自己“匯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