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師叔究竟是什么打算？真打算留在城里？”身著的鎧甲上沾了些血跡，艾爾薇拉的神情竟難得的有些迫切：

“你也應該察覺到不對了吧，之前死掉的一些浪人，明明上一秒才死，下一息尸首就消失了，還有隨之而來的那種陰冷感，雖然不知道你們雍人是怎么稱呼的，但那明顯是......”

“殘穢。”林蟬衣輕嘆了口氣，佩戴著的面紗微微浮動，卻依舊擋著面孔。

她知道艾爾薇拉的打算，明顯是想跟在莫師叔的身后，借力突圍而出。

先且不說莫師叔舊武巔峰的實力，其身份也注定了衛所大軍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衛所大軍里面有不少人就出身于汐崖宗，可以說是與汐崖宗關系緊密。

但，眼下這場面可是她那位莫師叔一手造就的，先是令縣令封了城，后又聯絡上了汐崖宗和衛所，將霧鹽城徹底封死，是以，其又怎么會突圍而出。

見林蟬衣不再言語，艾爾薇拉也沉默的摩挲著手中的圣劍。

“外有大軍圍城，內有殘穢作亂，雍朝，汐崖宗，這是將我們全當做棄子了啊！”

城墻上，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年武師眼見失了希望，憤然怒罵出聲，眾武師面面相覷，皆附和著大聲咒罵，以發泄著心頭的憤慨不滿，以及......那最深處的恐懼，便是練出陰霆氣的武師也不例外。

他們之前在那浪人聚集地遭遇了不詳之物，按照古書記載，便皆成了穢氣纏身的不詳之人，殘穢，就像是疫病一般，會悄無聲息的傳播，興許會略過某些幸運兒，但絕不會放過他們，遲早會找上他們每一個人。

但讓他們聚眾威逼莫寒江，卻也沒那個膽氣，畢竟，那可是將武功推至下一個境界，舊武時代的巔峰武師，其實力再配上廝殺經驗，殺他們真如宰雞爾，這一點，在之前圍剿浪人和外邦武師時，已經展示的十分之明顯了。

......

此時，徐府主家院落里，陸徽蘭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徐墨上下打量著趙賬房，鼻梁戴著西洋眼鏡的趙賬房神情從驚慌到忐忑，最后完全不解其意，恭敬低下頭去。

“趙賬房，這次出去回來，路上可還順利？”徐墨收回視線，狀若無意問道。

“順利，順利，仆去往甲口村，接了老母，便一路平穩的回到了霧鹽城，剛安頓完老母后就趕著回到了府上，誰知道就碰到了這事......”趙賬房的表情依舊有些心悸，都不敢看周圍的尸體。

正說著，他突然聽到一個問題：

“那你是什么時候死的？”

“唰！”

趙賬房駭然抬頭，驚得眼鏡差點掉落：

“老爺你在說什么啊？什么死不死的？！仆這不是活的，活的......”

話剛出口時還情緒激動，可漸漸變得棒讀，進而像是壞掉的機器人一般，無限重復話尾兩個字，最終......整個人面無表情的盯向他，臉上褪去血色，雙目幽若鬼火。

與此同時，徐墨能清晰感知到，一股陰毒的咒力似毒蛇一般，附著在他的身上，糾纏而上，仿佛要咬他一口一般，試圖找到合適下口的地方，卻又被某種無形的力場牢牢擋在體外。

若是未修持第二咒，下位咒師面對咒靈的咒殺，弄不好就會中咒，但一旦修持起第二咒，咒力性質發生轉變，面對咒術咒法的抗性便會大增，便是站著不動，下位咒師層次的咒靈，都難以突破中位咒師體外的那層，因咒力而生的力場。

咒術界，便是如此的階層森嚴。

“果然是咒靈。就是有點奇特，難怪陳星竹認為是好玩的東西。”

徐墨佇立不動，體內的血兆咒卻宛若活過來一般，一道血色咒力更是猶如受到挑釁的眼鏡王蛇，沖出體外，將陰毒咒力一口吞下不說，還反過去，侵入這咒靈體內。

進而化作無數縷血絲，向著四肢百骸侵蝕蔓延，若是能仔細微觀，就能看到，這些血絲皆是由無數詭異咒文符號首尾銜接構成，那咒靈頓時抖如篩糠，好似忍受著極端痛苦般仰頭發出無聲哀嚎，身軀慢慢汽化變得透明。

就在它即將徹底消散的時候，徐墨收了咒法，并拿出一枚咒靈球，默念咒語，激活咒靈球，本就快消散的咒靈根本無力反抗，在咒靈球的牽引力下，化為一道白色煙霧，被束縛到了球體內部。

“老板，這家伙有些奇怪，竟然會扮作活人模樣，好似真的以為自己是趙賬房一般。”背著雙手，陳星竹像小孩般踮腳蹦跳至跟前，頗為好奇，上下打量咒靈球里的白煙小人。

許是被血兆咒重創，咒靈進了咒靈球后，便聚合成了，通體由白色煙霧構成的類人型，四肢具在，面部卻只是一團浮動的白煙。

【咒靈·殘穢·眾生相（一階下品）】

【因魔兵赤怨銃催生而出，原為銃下兵倀，后被月相之力侵染，脫離赤怨銃的轄制，漸生詭異，化為殘穢一種，擅扮演活物，混入人群中，悄然散播穢毒，被穢毒纏身者日漸神志癲狂，死后有概率化為新的殘穢·眾生相，穢毒綿綿無絕期......】

【駕御條件：持第二咒】

【駕御效果：扮演咒（趙賬房）】

魔兵赤怨銃？能催生出咒靈？

眼中閃爍著咒文，徐墨看向咒靈球，眉頭微皺，這咒靈好像是異變了。

月相之力？

他仰頭看了眼烏云遮月的天色，之前也沒發現月亮有什么特殊。

至于扮演咒，應當就是所謂的擅扮演活物。

【扮演咒：施展咒術，能夠幻化做趙賬房模樣，惟妙惟肖，真假難辨】

徐墨輕咦了一聲，來了興趣。

若是真能幻化為趙賬房模樣，且不被同層次的咒術師看出來的話，這咒術當真比想象中有用的多。

不過，具體效果如何，還得等有時間了，試驗后才能確定。

收起咒靈球，徐墨轉身回到屋內，方才有功夫思考霧鹽城這邊的巨變。

‘看汐崖宗的舉動，似乎，之前城外的反常，皆跟浪人等外邦武師有關，確實，跟老早之前，那黑川鐵心的警告對上了。’

徐墨忍不住，再次拿出那咒靈球把玩起來。

趙賬房只是去了一趟甲口村，回來就成這樣了，沒準整個甲口村都淪陷了。

那周邊其他村落？只怕情況也十分不妙。

便是這霧鹽城里，類似的‘殘穢·眾生相’天知道有多少。

“難怪得封城，這玩意異變的跟大疫病一樣，若是不封城，只怕是整個雍朝都得遭殃，本就是下坡路的雍朝，碰上這變化，極大概率就直接天下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