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意識,人人的意識都不同,劉雪今天突然有這樣的感覺。劉雪和陳相今天一路上談論的都是差異,他們肩并肩走著,仿佛四周的所有東西都不存在一樣,花草不知所蹤,只有小河邊的長椅等待他們坐下。
劉雪:沒有人真正在乎意識,因為它是不自覺的,但它是最接近真理性的東西的。這種真理性的東西不便定義,但是東西方都有不同的名詞,在西方叫做“上帝”,在東方叫做“天道”。在東方,皇帝喜歡被稱作“天子”,意思是天的兒子,而天自然掌握著天道;在西方,人人都覺得上帝是最真理的,行為需要合乎上帝的言語。
陳相:這是什么原理呢?難道是上天的所賜,真有上天安排的宿命論?人類不同的信仰相互差異和交融著。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理。
劉雪凱凱而談起來,劉雪喜歡解釋問題,由此也得罪過數學老師,因為太會解釋以至于讓數學老師也覺得這個學生的鋒芒。
劉雪:整個意識可以分為很多部分,腦科學家識別出不同區域有不同功能,并知道瞎子并不一定是眼睛的問題,還可能是由于腦部視覺處理部分的損壞。這里,我們可以抽象地把意識分為“前處理”、“分析處理”、“后處理”。“前處理”基本上是下意識的,不自覺地去接受外界給的信息,這些信息可以是圖像的、言語的、聲音的;它沒有過多地去分析處理,大部分是拿來主義,由于沒有過多地去處理,所以它是最純潔的,少女的心往往會被“前處理”打動,因為人人都喜歡真誠和純真。自然界中的大多數昆蟲和動物們比較單純,所以他們的大腦不需要很大,只要能最大程度地做好“前處理”就可以了;當然越進化的動物越會需要有“分析處理”以及存儲經驗的“后處理”。群居動物,包括人類,“分析處理”和“后處理”是必須的,因為他們需要交流更多的信息以實現群體合作,這些信息中也會夾雜著諷刺、嫉妒和傷害,為了適應群體生活,很多信息在“分析處理”階段就被舍棄而不讓進入到“后處理”部分了,記住太多的不愉快的東西不值得,大腦空間有限,物質大腦只有在萬不得已時才會讓“后處理”記住不愉快的東西,比如親人的去世、初戀的離去、寵物的死亡、國家的淪喪,等等。而讓信息進入“后處理”的其實是意志。如果把大腦比喻成一個中央處理器,那么意志的優先度高于意識,他可以強行讓某些意識不再在“分析處理”中繼續,也可以強行讓某些意識永久地在“后處理”中徘徊。杜甫的詩歌的悲情就永遠地停格在讀詩人的記憶中,而一些令我們平時討厭的事情在一進入“分析”和“再思考”前就可能已經被舍棄掉了。這些都說明了意識往往在屈從于意志,但是意識是基礎,而大腦明顯是物質基礎。我們不用去揣測靈魂是否存在,其實即使有靈魂而沒有意志又有何作為?死人沒有意志,所以不會有動作和思想,更不會去托夢。
陳相:有道理,繼續說。
劉雪:每個人的意識都有差別,沒人能保證一定能接近上帝和天道,因為每個人都有意志在阻擋著。這就需要群居物種們,包括人類,去自由討論,達到群體商量的階段,只有在這個階段里,每個人的意志才能被其他人的意志所壓制,從而做出妥協,意志一旦做出妥協,那么阻擋在意識前方的大石就會被挪開,那么這種自由討論的結果也越接近天道,這是最完美的方向。當然,有兩個極端方向,一個是某個強意志壓制了其他的妥協和非妥協的意志,另一個就是大家都放棄意志,淪為無意志的自由討論。這兩個極端方向在多數情況下無法接近天道,但是也有特例,即這個強意志是天才所擁有,而無意志的自由討論不大可能接近于天道,因為沒有意志動力去接近天道,這就如同一輛沒有動力的馬車,車上的人等到老死還是在原地,一樣的道理。
陳相:那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差異發呆嗎?
劉雪:所以,我們承認差異,而我們又崇尚組合,這是群居類物種所特有的屬性。
陳相: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劉雪:這種組合的需要的原因就是矛盾和關聯。若干個沒有關聯的人不大會坐在一起討論問題,因為都處于不同方向的意識,不同方向的馬匹永遠不可能跑在同一方向上,類似于道不同不相與謀,在物理上結果可以借鑒南轅北轍這個中國成語。關聯撮合了這種組合,使得組合變成了合情合理,而促使這種討論向著有實際意義的方向去發展的動力是矛盾,英文是“Conflict“,意思是有不同的兩個方向上的東西在碰撞甚至沖突。因為意識不直接接觸現實世界,所以現實世界的實際利益沖突就被轉化成矛盾,這個抽象的東西,驅使著“前處理”、“分析處理”、“后處理”循環往復地工作以滿足意志要達到的目的,而這個意志此時更像是這個群體的意志而不是個人的,如果是個人的話,那主要是個人去解決,沒必要興師動眾地群體自由討論。最后,組合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是成功,達成一致決定,一個是失敗,不達成一致決定,所有的其他的模棱兩可的決定都是為了以后達成成功組合作個鋪墊罷了。
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到了飯點時間。在陳相的提醒下,他們慢慢討論著踱步著,走向了第一學生食堂,此時夕陽余暉也像他們的粉絲一般護送著他們前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