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想必你也嘗到了我們的手段,還有沒有什么隱瞞的東西了?”
聚珍樓二樓的雅間里,李老三笑嘻嘻坐在一張檀木凳子上,望著眼前身穿玄色長稠的劉秋生五花大綁的像只烤乳豬一樣放在榆木圓桌上,他的身邊站著幾個身穿短褐腰間鼓鼓囊囊,站的橫平豎直的精壯漢子,一看就不像普通的平民百姓。
只不過劉秋生的狀態顯然不是很好,衣衫凌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上倒是沒有什么傷,這也是李老三怕在這個地方引起什么麻煩,故意專挑看不見的地方下手。
“這位好漢,我把知道的情況都已經和你們說了,當初是孫有財和我說有個賺錢的買賣我才干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劉秋生滿臉畏懼的看著李老三,今天他在家的時候突然收到消息,說孫有財要在聚珍樓見他。
雖說報信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但是此人卻能一口說出平日里在聚珍樓里見面的老地方,雖然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沒到時間就要聚會。
但還是欣欣然的來到以往會面的老地方,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剛一進門,就被人從后面用繩子勒住了脖子,僅僅片刻自己便昏迷不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自己悠悠轉醒,就看到眼前這一幕,李老三手持一個茶碗,正在不停的擦著嘴,剛才的叫醒服務很顯然用的是什么辦法。
李老三看到劉秋生醒了,不由分說上去就對劉秋生來了套老拳,旁邊一名精壯漢子死死捂住劉秋生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
等到一頓老拳下來,被徹底打怕的劉秋生在李老三的詢問下猶如竹筒倒豆子,有啥說啥,將假煙的制作地點,合伙人全部供了出來,他說的這些情報和李老三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情報完全一致。
“來吧,劉老爺在這張紙上簽字畫押吧。”
李老三從懷里取出一張桑皮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他將這張紙放到了李老三的面前,拍了拍劉秋生的臉頰。
按照大明律規定“凡器用之物,不牢固真實,及絹布之屬質薄短狹而賣者,各笞五十。”上面并沒有寫仿冒卷煙該如何定罪,即使定一個賣假貨的罪,也不過打五十大板,遠遠達不到王應麟想要殺雞儆猴的效果。
所以王應麟就羅織了制造假茶的罪名,按大明律規定,“凡制造假茶五百斤以上者,本商并轉賣之人俱發問附近,原系內地衛所者,發邊衛,各充軍。”就是制造商家和轉賣的都要發配衛所充軍,原本就在內地衛所的則發配其余邊疆衛所充軍。
劉秋生揉了揉剛剛因為捆綁而疼痛的手腕,他不敢耽擱,顫顫巍巍的忍著全身的疼痛將面前的桑皮紙拿了起來。只見上面寫著,
“具狀人劉秋生,年四十有五.......自去歲仲春起,小人利欲熏心,見販茶獲利頗豐,尋得鄉間廢棄茶田,采摘老葉、病葉,又混雜梧桐葉、柳樹葉等物經熏制,染色后,冒充西湖龍井、蘇州碧螺春..........期間伙同好友孫有財,共制假茶八百余斤,獲利紋銀二百余兩,起初僥幸并未識破,愈發膽大妄為,直至近期被苦主李鵬澤識破.......以上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虛言,愿受千刀萬剮之刑。大明崇禎七年五月初七,具狀人劉秋生。”
“這這這,好漢,在下從未有得罪過好漢的地方,好漢何苦要如此啊,在下家中還小有薄財,愿拿出白銀五百兩....不,一千兩,求好漢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劉秋生雖然不知道制造假茶是個什么罪名,但他知道輕不了,他渾身哆嗦著鼻涕一把淚一把想要讓李老三高抬貴手,他不知道到底惹了哪路神仙,這明顯是專門來對付他的。
他一點都沒有往卷煙上去想,在仿制卷煙之前,兩人就已經打聽清楚,這東西是寧波王家搞出來的,王家的話事人前幾年出了事。
將所有家業都交給了他的兒子,他兒子也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好好的功名不考,去納捐了個衛所千戶,現在的衛所是個什么光景大家心里誰不清楚。
王應麟在他們這群人的眼里就是個敗家子,一個敗家子搞出了這么掙錢的東西誰不眼紅,這錢不掙白不掙,更何況鄞縣的典史是自己的小舅子。
別看這是個不入流的小官,權力可是一點不小,鐵打的胥吏,流水的縣令,要是沒有這幫胥吏幫忙,就算是縣令人生地不熟的也要抓瞎。
“劉老爺,你也能看得出形勢,要是乖乖簽字畫押,還能免受皮肉之苦,否則更厲害的手段給你上了之后,怕是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門都兩說,何必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李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說著。
劉秋生面容糾結,在那里思考了好一會兒,李老三也不去打擾,悠哉悠哉的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著。
“我簽,我簽,只是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的家里人。”劉秋生看著面前猶如笑面虎一般的李老三,他這輩子錦衣玉食慣了,實在受不了再挨一頓打了,現在自己肋骨的位置都還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他現在還抱有一絲幻想,他想暫時妥協,好能盡快聯系上做典史的小舅子,即使那個時候已經被扭送到了縣衙,他也能想辦法出來,到時候再找這些人的麻煩,好漢不吃眼前虧。
劉秋生不知道的是,一會兒他就要被送到府衙問罪,要是他知道,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認罪的。
就在劉秋生磨磨唧唧的在具狀人那里簽上自己的姓名并畫上押的一瞬間,門口突然傳來三長一短的敲門聲,這是獵物上門的信號。
李老三將供狀塞到懷里,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一個手刀打在劉秋生的后腦上,其余三四人七手八腳的將其塞到角落處,一瞬間整個房間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劉兄,不是還未到約定的聚會之日么?怎么那么突然約見面,莫不是最近發了什么橫財?”
隨著雅間的門被推開,身穿云錦直綴,頭戴瓜皮帽的孫有財施施然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