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角落里，那個臉上帶著三道猙獰爪痕的有窮氏首領，發出了一聲不以為然的鼻音。

“這一點誰都知道！說這些有什么用？”

他的聲音洪亮，立刻引來了幾位主戰派首領的附和。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些無用的空談，遠不如砍下一顆兇獸的頭顱來得實際。

舜敲了敲桌子：“羿，安靜，繼續聽。”

李鶴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

羿？有窮氏......莫不是后羿？

李鶴記得后羿應該是夏朝的，不過他現在也沒時間去思索這些。

他重新理清了思路：“誠然，在座的各位首領都知道水的流向。

但我想說的是，既然它有固定的流向，就證明它并非一潭死水。

它一定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最終傾瀉的地方，我稱之為出海口。”

他拿起旁邊的石頭，在桌子上劃了一個圈，又在圈的兩端分別點了一點：

“各位請看，這是一個湖泊。”他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圈，又在圈的兩端分別點了一點。

“這個點，代表有水不斷流入。而另一個點，代表有水不斷流出。

那么各位想一想，如果湖水滿溢出來，淹沒了周圍的土地，是為什么？”

“自然是因為流出的水少于流入的水。”羿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又搶了話，但這一次舜沒有責怪他。

“沒錯，所以，這個洪水積攢在陸地上，就是它的源頭流出來的水，大于它在入海口流出的水。”

他手中的石子移動，在石桌上畫出了更宏大的簡易地形圖。

“這里，是我們所在的這片高山。”他在地圖中央畫了一個醒目的圈。

“而這些，”他的石子在圈外劃過大片的區域，“就是圍困我們的洪水。”

“我們像被困在碗底的螞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越來越多，越來越高，將我們死死圍住。

我們修筑堤壩，就像在碗的邊緣徒勞地壘高一圈泥土，可碗里的水，卻還在不斷增加！”

這番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想到過去數十年間，無數族人白白犧牲的場景。

那些用生命筑起的堤壩，一次又一次被沖垮，那種絕望感，再次涌上心頭。

“但如果……”李鶴手中的石子“吃啦”一聲，在地圖上畫下了一道貫穿洪水區域的直線。

它穿過旁邊的山脈，一直延伸到地圖的邊緣。

“我們給這些水，找一個全新的、更寬闊的去處。”

“我們不再與它對抗，不再徒勞地‘堵’！我們順應它的‘勢’，甚至去助長它的‘勢’！”

“我們劈開山石，挖出河道，我們主動給它開辟一條道路。

讓它順著我們指引的方向，浩浩蕩蕩地流向那些更低洼的土地，最終匯入真正的大海！”

他一番話說完，整個石殿，落針可聞。

“引導……”禹咀嚼著這個詞，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不與水爭，而是為水開道……好！”

羿也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就像對付蠻牛，不能光頂著它的角，要拉著它的鼻子走！”

其他部落的首領也紛紛附和。

“這位小友，說得在理啊！”

“是啊！我們怎么就沒想到呢？”

殿內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所有人都激動地議論起來。

“都安靜。”

舜又輕輕敲了敲桌子，看著李鶴的眼神中滿是欣賞和笑意。

他掃視全場，聲音鏗鏘有力：

“依我看，既然這些惡獸是和洪水一同出現，我們先解決洪水！

至于那些兇獸，不足為懼！治水路上，來一只，我們便殺一只！來一群，我們就殺一群！”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傳我之令！所有部落的戰士，由禹統一調度，開山劈石，為洪水找出路！”

他頓了頓，看向李鶴：“其他人都出去吧，我要和小友談談。”

其他人起身，鞠了一躬，都離開了。

李鶴坐著沒動，看向舜的眼睛。

舜坐回原位，輕輕捋著花白的胡須，看似隨意地問道：

“在未來，已經有如此神妙的功法，可以讓人逆轉光陰，跨越時間長河了嗎？”

李鶴斟酌著語言：“呃......晚輩只是得到一些特殊的機緣，恍惚間來到這里。”

舜點點頭，沒有追問：“所以，你是偶然來此？沒有什么目的嗎？”

目的？來躲避暗殺算么？

話說這里的時間流逝應該和現實不一樣吧，那來這里也不算躲避暗殺。

那我來干啥來的？

李鶴愣了一下，他好像就是根據系統的提示合成了穿越隧道，然后就來了。

他像一個提線木偶，被人推上了這個舞臺。

所謂的天命之子？扯淡呢，他現在連活下去都費勁。

有什么目的嗎？也許是為了解開被塵封的歷史，還有塵封歷史的原因。

雖然現在沒有什么進展。

想到這里，李鶴還是決定不告訴舜這些，他既然置身于這個時代，就能知道那些歷史上從沒提到過的事情。

“沒有。”

“看來是你我的緣分？”舜笑了笑，“是我們共為人族的緣分。”

緣分嗎？這個詞李鶴還是比較喜歡的。

畢竟曹龍當初就是因為緣分才收他作學生，然后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說不定舜帝要是愿意，我也能從他這里學個幾招。”

李鶴心道，乖巧地笑了笑，說：“前輩言重了，我作為您的子孫后輩，本身就與您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說得好！”舜爽朗地笑出聲：“你這孩子，不但有智慧，更有這份心。

好了，你跨越時空而來，想必耗費了巨大的心神，先去休息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一個住處。”

“多謝前輩——對了，我可以和禹一起去疏導洪水嗎？”

“哦？你也要去？開山劈石，一路要與無數兇獸搏殺，九死一生，你年紀太小，又是遠道來客。”

李鶴微微一笑：“既是人族，又何有客人之說？”

“哈哈哈哈……好！”舜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去找禹準備吧，他們馬上就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