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有多快？

虞無涯此刻終于知道了答案。

心念初生，雷光便至。

當和圣嬰一起被雷霆淹沒后，圣嬰凄厲的慘叫響起。

似人非人，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污穢之意，讓諸天仙佛都面露憎色。

虞無涯距離最近，眼前忽然一花。

但他沒等到預料中的痛苦，反而如墜溫柔鄉。

整個人像是躺在棉花中一般，懶洋洋，輕飄飄。

與此同時，無數念頭爭先恐后的在心中冒出，七情六欲，仿佛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恍惚間，身弱意亂。

不知過去多久，他的金丹竟開始顫抖，那條被鎮壓的巨魚，也逐漸騷動猙獰起來。

虞無涯看到了，隱約察覺到不對，卻像是鬼壓床一般，思緒動彈不得。

眼見巨魚垂涎，離金丹越來越近，虞無涯耳邊忽然響起堂皇威嚴的龍吟。

緊接著一股近乎滾燙的暖流，從眉心涌入全身。

意識的束縛瞬間消失，虞無涯來不及多想，重運金丹。

巨魚慘嚎一聲，體型縮了大半，倉皇逃進意識深處，不敢動彈。

虞無涯終于松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巨大柔軟的...不對？

看著眼前生著兩對白玉角的巨大龍頭，虞無涯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躺在敖玉身上......

他下意識就要起身，卻聽龍首口吐人言，“別亂動，快清干凈了！”

“......”

是敖玉的聲音，只是多了幾分疲憊。

從靈臺處感受到熟悉的灼熱，虞無涯選擇聽勸，默默將手抬了起來，抱在胸口，躺得直挺挺，一動不動。

幾個呼吸后。

敖玉輕動身子，將虞無涯扶起來。

虞無涯剛站穩，灼熱脫離眉心，卻是一顆明晃晃的珠子，被敖玉一口吞下。

再眨眼，敖玉就化為人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嘆氣道：“累死我了。”

虞無涯見狀行禮道：“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敖玉隨意揮揮手，抓著黑風的鬃毛艱難起身，“你運氣不錯，只被碰到一點。

再多些，龍珠也解決不了，只能幫你壓制，等師父回來了。”

回想起剛才的場景，虞無涯面色一沉，問道：“那是什么？”

“陰魔，也是輪回所生執念。”

聽到這個聲音，虞無涯立馬聞聲看去，行禮道：“方才還要多謝你出言...紅孩兒？！”

看著笑吟吟點頭，完好無損的紅孩兒，虞無涯眸光一寒，召出錘子就要沖過去。

“等等！”

敖玉飛撲上來，抱著虞無涯的大腿焦急道：“且慢出手，他不是紅孩兒，他是善財！”

“善財？”

“對啊，方才你昏迷時，他親口說的！”

“他說你就信？”

“...也對啊。”

“......”

虞無涯哭笑不得。

難怪觀音不讓敖玉隨孫悟空外出。

就這憨性子，別說玉凈瓶......龍珠能保住就算不錯了。

被這么一打岔，虞無涯才發現，紅孩兒竟生出了滿頭黑發，面上戾氣全無。

尤其那雙眼睛中的慈悲意...他只在觀音那見過，木吒都沒有。

盡管有了佐證，虞無涯還不放心，便施展天眼通。

而天眼通下的善財，詞條竟然變成了金色的【？？？】

正愣神的工夫，他就聽見善財溫和道：“輪回者，多生愿未了，不甘離凡。

久而久之，郁結一處則為陰魔。

此物累積紅塵雜念，最壞修行。

但因其生于陰地，甚是懼陽。

龍珠雷法至陽至剛，正克此物。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尋常陰魔，沒有這種惡性。

待你脫胎陽神，自然無憂。”

虞無涯皺起眉頭，問道：“那你又是如何沾染的？”

根據他的推斷，金色詞條絕對在地仙之上。

那此事......

“善財。”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觀音帶著木吒從虛空中走出，身邊跟著報信的韋馱天。

當看到這一地狼藉后，觀音從瓶中取出楊柳枝輕輕揮動。

在場眾仙都覺精神一振，尤以虞無涯和敖玉最為明顯。

敖玉立馬蹦了起來，跑到觀音身邊，被今日事攪亂的心緒總算安寧下來。

虞無涯則覺精力充沛，狀態還要好過與紅孩兒大戰之前。

觀音又揮了兩下，待珞珈山恢復如初，對躬身的善財悲憫道：“善財，可后悔了？”

善財輕輕搖頭道：“我既有此想，該得此果。”

虞無涯聽得云里霧里，就見善財看向自己，深深行了一禮。

“還要多謝無涯道友，助我破了迷障。

在下無以為報，望道友收下此物。”

善財說著，伸出手，手中竟然是一團凌空燃燒的火苗。

【石中火（殘缺六丁神火）】

......

“善財在輪回求道。”

潮音洞中，觀音盤坐蓮臺，對好奇的敖玉和虞無涯解釋道。

“他本是福城長者之子，于入胎及出生時，種種珍寶自然涌現，故稱之為善財。

他所修法門，便是以身入輪回，問道眾生，求解脫大自在之法。

你所殺紅孩兒，便是他輪回時被陰魔所侵，化成的惡念。

他自己掙脫不得，如今被你點醒，自然要謝你......”

在解釋完來龍去脈后，觀音深深看了虞無涯和龍女一眼，便讓兩人先回去休息。

目送兩人遠去，觀音才扭頭略有些憤懣道：“你前世輪回前，我勸過你。

入劫之后天機難測，當順其自然。

強行插手，只會生出更多波折。

你偏要試試，讓我今世強令你皈依。

如今你也見到了，離島越近，那陰魔越壯。

就連你前世所悟真言，都喚不醒你，還險些讓那陰魔越陷越深，連我都沒法子將其逼出來。

若無你小師弟，如今你已經被陰魔消了神魂。

凡人都知道，牛不吃水不可強摁頭。

若大乘佛法，便可抵消千災萬劫。

那諸天仙佛，何必還要屢受劫難，苦求長生？

現如今，你損了十世功德修為不說，還累得你小師弟平添諸多因果。

你啊...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善財從陰影中走出，躬身道：“是弟子陷了執念。

但弟子不甘。

若不親試試，怎知哪條是長生大道？

倒是委屈了小師弟...師父，明日我便帶他去火焰山，取那......”

“改日再說吧。”觀音無奈道：“你小師弟已經入了劫。

你再插手，還不知要生出什么亂子。

待他度了這劫再說。”

洞內重歸死寂。

片刻后，善財擔憂道：“師父，小師弟是何劫，您既然已經算到，都不能幫他避開么？”

觀音沉默掐指許久，輕嘆疑惑道：“按理說，再大的劫數，都有跡可循。

若能發現的早，便可避開，哪怕避無可避，也能早做準備。

但你小師弟這劫，卻是憑空生出來的，無因無果，直接落入劫中。

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