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佳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可是我的獨家配方呢。對了，你接下來打算去哪里？是繼續挑戰其他道館，還是……”

“下一站是金黃市。”湯絳回答，又喝了一口茶。不知為何，眼皮忽然有些沉重，像是被午后的陽光曬得發困。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股突如其來的倦意，卻發現腦袋越來越沉，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金黃市的道館主是娜姿吧？她的超能力系寶可夢很厲害呢……”莉佳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溫柔得像羽毛在搔耳朵。湯絳想回應，卻發現自己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莉佳擔憂地湊近的臉，以及她伸手想扶住他的動作。然后，意識便徹底沉入了柔軟的黑暗里，像掉進了鋪滿云朵的夢鄉。

……

再次睜開眼時，窗外的陽光已經變得柔和，透過白色的蕾絲窗簾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湯絳猛地坐起身，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幾秒才遲鈍地意識到——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身下是柔軟的床鋪，鋪著淺綠色的床單，上面印著細小的三葉草圖案。枕頭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旁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白色的陶瓷花瓶，里面插著幾朵新鮮的雛菊，花瓣上還帶著清晨的露水。

房間不大，卻布置得格外溫馨。靠墻的書架上擺滿了植物圖鑒和園藝雜志，書脊上貼著彩色的標簽；梳妝臺上放著幾個玻璃瓶，里面裝著不同顏色的干花；甚至連墻壁都是溫暖的米黃色，掛著幾幅手繪的花卉素描。

這是……女孩子的房間？

湯絳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中。他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套干凈的淺灰色睡衣，質地柔軟，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而他自己的外套和褲子，則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尾的椅子上，連沾著的草屑都被清理干凈了。

“我……怎么會在這里？”他喃喃自語，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沙啞。昨晚的記憶像斷了線的珠子，只記得和莉佳在溫室喝茶，然后突然變得異常困倦……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難道是茶里有問題？可莉佳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腦海里翻涌，湯絳甚至有些慌亂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異樣，沒有受傷，只是頭還有點昏沉。

房間比他想象中更小巧，卻像被精心打磨過的貝殼，每個角落都藏著細膩的心思。米黃色墻壁上掛著三幅素描，畫的都是同一種花——晨露未晞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用白色顏料點染，在光線下像真的會滾落。畫框是木質的，邊緣被摩挲得光滑，角落刻著極小的“莉佳”二字。

靠墻的書架占了半面墻，從頂到底擺滿了書。最上層是燙金封面的《植物基因圖譜》，書脊微微有些褪色；中間一層堆著十幾本《寶可夢與共生植物》，書里夾著彩色的葉脈書簽，露出的邊角印著不同寶可夢的爪印；最下層則是幾本封面可愛的園藝雜志，最新一期的封面上，莉佳穿著綠色工作服，正蹲在花田里給妙蛙種子澆水，笑容比陽光還亮。

書架旁立著個白色藤編筐，里面堆滿了毛線團和未完成的編織物。一團淺紫色的毛線垂落在外，纏著根竹針，針腳歪歪扭扭的，像是初學者的作品。筐邊搭著條剛織到一半的圍巾，上面織著交替的花苞與葉片圖案，末尾還掛著個毛線縫制的迷你毽子草，圓滾滾的模樣憨態可掬。

床頭柜上的白瓷花瓶里，三朵雛菊正朝著光源傾斜，花瓣邊緣帶著淺淺的粉暈。瓶身側面用青花勾勒著藤蔓，繞著瓶身纏了三圈，頂端開著朵小小的鈴蘭。花瓶旁壓著張便簽，字跡娟秀如藤蔓：“醒了的話，牛奶在廚房溫著，記得加一勺蜂蜜——莉佳”。便簽一角畫著個簡筆畫的笑臉，嘴角彎成月牙形。

靠窗的位置擺著張梨花木梳妝臺，鏡面邊緣嵌著圈細碎的水晶，反射著晨光，晃得人眼睛微瞇。臺上并排放著三個玻璃罐，分別裝著薰衣草干花、玫瑰花瓣和虞美人種子，標簽是手寫的，用不同顏色的墨水標注著采摘日期。罐邊放著支銀質小鑷子，鑷尖還沾著點金色花粉，大概是整理干花時不小心蹭到的。

梳妝臺的抽屜半開著，露出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每條都印著不同的植物圖案：鈴蘭、勿忘我、滿天星……最上面那條淺粉色的，邊角繡著只停在葉片上的巴大蝶，翅膀上的磷粉用銀線勾勒，在光線下泛著細碎的光澤。

房間深處傳來輕微的“沙沙”聲，湯絳循聲望去，才發現墻角擺著個半人高的玻璃生態缸。缸里鋪著濕潤的苔蘚，幾株迷你蕨類植物從石縫里鉆出來，一只通體翠綠的綠毛蟲正趴在葉片上，慢悠悠地啃著嫩芽，觸須隨著咀嚼的動作輕輕晃動。缸壁上貼著張小小的便簽：“抹茶味的葉子要每天換哦”，旁邊畫著個啃葉子的簡筆畫，旁邊打了個可愛的對勾。

他的目光落在床尾的椅子上——自己的外套和褲子被疊得方方正正，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精靈球掛鏈，正是昨天莉佳送的藤蔓花紋款。褲子膝蓋處原本沾著的草漬已經消失不見，大概是被仔細清洗過，還帶著淡淡的肥皂清香，混著房間里的薰衣草氣息，形成一種格外清爽的味道。

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接著是莉佳溫柔的聲音，像是在跟誰說話：“早安呀，小毽子草，今天的露水很甜哦。”話音剛落，便有翅膀撲棱的輕響，夾雜著寶可夢親昵的低鳴。

湯絳抬手按了按額角，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昨晚喝茶時突如其來的困倦，此刻房間里的溫馨細節，還有身上這套明顯屬于女性手筆的睡衣……無數碎片在腦海里拼湊，卻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畫面。他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與陽光的味道，心頭那股莫名的慌亂里，竟悄悄摻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望著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那片天空，喃喃自語時。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穿著白色圍裙的莉佳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看到醒過來的湯絳，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你醒啦？感覺怎么樣？”

她的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臉頰旁，身上的綠色連衣裙換成了舒適的家居服，看起來比昨天更添了幾分柔和。托盤上放著一杯牛奶和幾片涂著果醬的吐司，香氣撲鼻而來。

湯絳看著她，嘴巴張了張，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莉佳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他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莉佳小姐……這、這里是你的房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昨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像受驚的小鹿，瞪得圓圓的，臉頰甚至微微泛紅。畢竟，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房間，還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睡了一晚……這實在太過詭異，也太過讓人窘迫了。

莉佳端起牛奶遞給湯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卻故意板起臉，故作嚴肅地說：“你自己不記得了嗎？”

“我只記得喝茶的時候突然很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湯絳急忙解釋，生怕被誤會成故意賴在這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好啦好啦，逗你的。”莉佳見他急得快要站起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像雨后初晴的彩虹，“你昨晚突然就睡著了，我總不能把你扔在溫室里吧？這里是我的房間，客房還在打掃，所以就先讓你睡在這里了。”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看著湯絳，金色的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至于發生了什么……”

莉佳故意拖長了語調，看著湯絳緊張得攥緊睡衣領口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猜呀？”

“猜？”湯絳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看著莉佳促狹的眼神，臉頰更燙了，“我、我怎么猜得到……莉佳小姐，你別開玩笑了，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好？”

他一向冷靜自持，就算面對火箭隊的威脅和強大的對手也從未慌亂過。可此刻，在莉佳帶著笑意的注視下，他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能窘迫地低下頭，看著床單上的三葉草圖案。

“嗯……”莉佳故作沉思地歪了歪頭，手指輕輕點著下巴，“比如，你睡著的時候是不是說了夢話？再比如，你是不是不小心……抱了我的枕頭？”

她說一句，湯絳的臉就紅一分，到最后幾乎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羞憤：“我、我沒有！”

“哦？是嗎？”莉佳挑眉，笑容狡黠得像只偷吃到蜂蜜的小狐貍，“可我記得，某人昨晚睡得可香了，還咂了咂嘴呢。”

湯絳徹底沒話說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莉佳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睡著的時候做了什么丟人的事。這種完全失控的感覺，讓他既尷尬又無措，甚至連耳根都紅透了。

看著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莉佳終于不忍心再逗他了。她拿起一片吐司遞到湯絳嘴邊，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溫柔：“好啦，不逗你了。你昨晚什么都沒做，就是睡得很沉而已。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沒叫醒你，把你抱到房間里來了。”

說到“抱”這個字時，她的臉頰也微微泛紅，聲音低了下去：“你的衣服沾了些泥土，我就幫你換了干凈的睡衣……別誤會，是請女傭姐姐幫忙的。”

說到這，莉佳小姐的眼神之中有了些躲閃。

湯絳這才松了一口氣，心里的慌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窘迫和一絲莫名的感覺。他接過吐司，小口地咬著，卻覺得嘴里沒什么味道。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兩人身上，空氣中彌漫著牛奶的香氣和淡淡的花香。莉佳看著湯絳低頭吃東西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原來這個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少年，也有這么笨拙可愛的一面啊。

而湯絳，一邊吃著吐司，一邊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莉佳。她正專注地看著窗臺上的一盆多肉植物，陽光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他忽然覺得，這個清晨，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只是……被她這樣捉弄，心里還是有點怪怪的。湯絳咬了咬吐司，耳根又開始發燙了。

“嘗嘗這個蜂蜜，是我養的蜂群采的彩虹花蜜，比外面買的甜三分。”她給湯絳的杯子里倒上牛奶，奶泡上還撒了點花粉，像撒了把金色的星星。

湯絳拿起刀叉，指尖觸到餐具溫熱的弧度——顯然是提前用熱水燙過的。他切了一小塊溏心蛋，蛋黃流出來的瞬間，混著吐司的麥香漫開。“味道很好。”他低聲說，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餐廳四周。

這里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個小型植物園。墻壁上爬滿了常春藤，桌角的陶盆里種著會發光的熒光草，連吊燈都是用藤蔓纏繞的框架，掛著幾串風干的薰衣草。透過玻璃穹頂能看到道館的其他區域：東邊是培育珍稀植物的暖房，西邊是寶可夢活動的草坪，遠處甚至還有個小小的池塘，幾只角金魚在水里游弋，劃出銀色的弧線。

“你的房子……很大。”湯絳咽下嘴里的食物，語氣里帶著真切的驚訝。他走過不少城鎮，見過的道館大多是單一的戰斗場地，像這樣把家、道館、植物園融為一體，還如此寬敞的，還是頭一次見。

莉佳正用小勺舀著草莓，聞言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月牙：“以前是家族的老宅，后來改造成道館，就一直住在這里啦。你看那邊——”她指向北邊的一扇木門，“后面還有個圖書館，藏著很多老版的植物圖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