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超市自動門，周陽和柳婷站在喧囂的街邊，渾身被冷汗浸透，衣服黏在皮膚上。

霓虹刺眼，車流不息。柳婷咀嚼著最后一口面包，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出租車！”周陽用力揮手攔下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

他半拖半抱地將渾噩的柳婷塞進后座，自己也擠了進去。

“師傅，去頤園小區，快！”周陽聲音急切。

司機從后視鏡瞥了一眼狼狽不堪、臉色慘白的兩人，特別是周陽手里緊攥著那根沾滿污漬、箍著銅環的古怪拖把，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但沒多問，一腳油門匯入車流。

車廂內彌漫著皮革和廉價香薰的味道，周陽緊繃的神經在引擎低鳴和窗外喧囂中艱難松弛。

他閉上眼，超市里那片虛假的祥和、衛生間滴落的血、門外令人牙酸的刮擦...無數碎片在腦中激烈碰撞。

柳婷蜷縮在角落，身體微抖，雙手抱膝，頭埋得很低。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恐懼淹沒了她.

車子停在老舊居民樓下。周陽付錢，架著虛脫的柳婷下車，快步走進單元門。

樓道昏暗，他爬上樓后，打開防盜門，家里熟悉的氣味鋪面而來，這給他帶來了陣陣心安。

“砰！”門關上。周陽反鎖，拉上防盜鏈。

他背靠冰涼的門板，長長吸了一口氣。

“安全了...”周陽喃喃道。

他脫掉外套扔在地上，那根舊拖把靠在門邊。走進狹小廚房，擰開水龍頭，胡亂洗了把臉，冷水讓他混沌的頭腦稍清。

他打開燃氣灶燒水，翻出兩包掛面。

“忙活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先吃點東西再說。”

周陽沉默地煮著面，白色水汽帶著暖意，驅散了一些寒意。

很快，兩碗清湯面端上客廳餐桌。

“吃吧。”周陽把一碗面推給柳婷。

柳婷看著熱氣騰騰的面條，眼眶一紅，淚水滾落。她拿起筷子，手抖得厲害，夾不起面條，只是低頭無聲掉淚，混著面湯吞咽。

周陽也默默吃著，味同嚼蠟。

吃完面，兩人緊繃的身體精神稍緩。

柳婷靠在沙發一角，疲憊的閉上眼睛休息著，周陽打開老舊的電視機，想用嘈雜聲驅散令人窒息的寂靜。

雪花點閃爍，畫面穩定，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主播表情嚴肅。

“插播緊急新聞。”女主播聲音很是沉重，“今晚十點三十分左右，位于我市城西區的麗景大型連鎖超市內，發生一起令人震驚的特大兇殺案！”

“麗景超市”三個字，讓周陽神情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畫面切換：麗景超市熟悉的巨大招牌！周圍被封鎖，甚至出動了大量的直升機前來支援。顯然，這里情況十分危急。

周陽看到這種情況，嗡鳴聲充斥大腦。

十點半！他們離開時，超市明明一切“正常”！

那些“顧客”、“員工”，包括經理...難道都是...都是在那之后瞬間被屠殺的？不可能！

除非...

一個念頭突然冒起。

除非...他和柳婷離開時看到的“祥和”，根本不是真實的！那些“人”...在十點半之前，“正常”表象之下，就已經是...尸體？

“嘔...”柳婷站起來，臉色慘白，捂著嘴劇烈干嘔。顯然，她也看到了新聞。

周陽看著柳婷痛苦干嘔的樣子，心臟像被狠狠揪住。他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走過去，輕輕拍撫著她瘦弱的脊背。

柳婷的身體還在劇烈地顫抖，嘔吐物里混雜著剛吃下去的面條和恐懼的酸水。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出來了，我們現在在家，很安全...”周陽的聲音盡可能放柔。

他扶著她坐回沙發，抽過紙巾仔細擦去她嘴角的污漬和臉上的淚水。

柳婷靠在他懷里，身體還在抑制不住地抽噎。巨大的精神沖擊和生理上的不適讓她精疲力竭。

周陽擁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衣衫下傳遞出的驚悸。他不再說話，只是用臂膀圈住她，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頭發。

房間里只剩下電視機里女主播公式化的后續報道聲，以及柳婷逐漸微弱下去的啜泣。

不知過了多久，周陽感覺到懷里的身體漸漸放松，沉重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柳婷緊繃的神經終于不堪重負，在極度的疲憊下，沉沉睡去。

周陽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一步步走進狹小的臥室。他將柳婷輕輕放在床上，拉過被子，仔細蓋好。

他在床邊默默站了片刻，確認她呼吸平穩，才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臥室門。

回到客廳，電視新聞已經結束，周陽走過去關掉了電視。他又走到餐桌旁，拿起剛才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又添了點熱水，捧著溫熱的杯子走回沙發坐下。

周陽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然后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梳理這幾天如同噩夢般的經歷。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就到了午夜十二點鐘，新的情報開始刷新了。

【情報：明日早晨十點A市將爆發大規模沙塵暴。】

“沙塵暴？A市？”周陽皺著眉，他居住的這座城市有很多年沒見沙塵暴了，這次是怎么了？

周陽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心中勸慰道：“蒜了蒜了，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要去大京市了，那里應該安全很多。”

就在周陽搖搖頭準備睡覺之際，手機里突然彈出一條短信來：“陽哥救我！”

“什么情況？你怎么了？”

周陽打了一行字發過去。

發短信的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許仙。

他自從上次見了那神秘的女人后，就說要去鄉下奶奶家躲災去了，連小區門口運營的超市都閉店歇業了。

說起來也有一段日子沒見這小子了，不會是又來戲弄我吧！

為了確保萬一，周陽撥了小許的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后再撥......”

“尼瑪，發完短信就掛機，看老子理你不！”

周陽憤憤點開小許的微信，罵了一大串過去，結果還是沒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