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那個毫無溫度的淡淡笑意，瞬間引起了周陽的警覺。

那不是老李該有的表情。

一股寒意襲來，周陽攥緊柳婷手臂，用力氣向后狠狠一拽！

“啊！”

柳婷猝不及防，被他巨大的力量扯得一個趔趄，整個人被重新拖回了殘留著消毒水氣息的衛(wèi)生間。

“砰！”

衛(wèi)生間的門被周陽用肩膀撞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反手摸索著門內(nèi)那個簡陋的金屬插銷。

咔噠一聲輕響，插銷終于滑進(jìn)了槽位。

幾乎是同時，門外傳來了老李急促、帶著明顯困惑和焦躁的拍門聲。

“砰！砰！砰！”

“周先生？！柳小姐？！你們干什么？！”老李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充滿了不解和催促，“救護(hù)車就在樓下等著呢！快開門！別耽誤了！救人要緊啊！”

那聲音聽起來焦急萬分，甚至帶著些許惱怒。

“陽哥...？”

柳婷癱坐在角落里，仰起臉，驚恐的看著周陽。

“鏡子...”

周陽解釋道，“老李...他剛才在鏡子里笑得很是怪異...我懷疑他有問題。”

門外的拍打聲停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密集、更加用力。

“砰！砰！砰！砰！”

“周陽！開門！聽見沒有！”老李的聲音拔高了，那份焦急似乎開始摻雜進(jìn)一絲被冒犯的不耐，“搞什么名堂！救護(hù)人員都到了！再不開門耽誤了治療，你們負(fù)得起責(zé)任嗎？！”

“他...他是鬼...”柳婷牙齒打著顫，眼神死死釘著大門。

“你怎么確定的？”周陽扭頭看向她。

“超市里的人...”柳婷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天都會...會變成...鬼...然后出來吃人，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小姑娘就是被吃掉的。”

“你確定？”周陽疑惑道：“那為什么你...沒被吃掉？”

“因為他們進(jìn)不來，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總之，這家超市里，只有這間衛(wèi)生間是安全的。不過我們也抗不了多久了，沒有食物了。”柳婷很是悲觀的嘆著氣。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家超市不對勁的？和我仔細(xì)講講那天你們遇見的事。”周陽進(jìn)一步詢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我和那位小姐姐一起來超市購物，后來那位小姐姐發(fā)現(xiàn)超市里的所有人都若有若無的盯著自己看，我以為她是想多了，所以和她打了個賭。”

“什么賭？”

“我賭她想多了，賭注是誰輸了誰買單。于是和她偷偷的藏在一個貨架下邊，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yīng)。結(jié)果超市里的其他人并沒有找過來，所以她輸了。但是她并不服氣，堅持認(rèn)為其他人一直盯著我們，后來我們玩了一個小游戲。”

“啥游戲？不會是筆仙吧？”周陽聽柳婷說起玩游戲，立刻想起自己多年前上學(xué)時和同學(xué)們一起玩得靈異小游戲。

“不是，我們哪敢玩那種嚇人的游戲呀！我們倆就只是學(xué)著僵尸片里演的那樣，伸起胳膊一跳一跳的開始走路，然后繼續(xù)觀察超市里其他人的反應(yīng)，結(jié)果...”

“結(jié)果怎么了？”

“結(jié)果那些人依舊若無其事的干著自己的事情，仿佛沒有瞧見一樣，我對那小姐姐說，看吧純粹是你自己想太多，哪有人盯著我們看吶！你這是太過自戀。”

“結(jié)果我話還沒說完，有一個貨架旁邊的小孩子跟隨在我們倆后邊，也伸起胳膊一蹦一跳的像僵尸那樣走路。”

“我最開始以為他是覺得這樣好玩，所以才模仿我們，畢竟，小孩嘛！天生好奇又貪玩。”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又有兩個人加入進(jìn)來，他們是兩個大人，我還是覺得沒什么稀奇的，估計他們是小孩的家長，在陪著孩子玩，但是...”說到這里，柳婷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愈發(fā)蒼白，手捂著心口，顯然想起了極為可怕的事。

“后來又有很多人加入進(jìn)來了？”周陽猜測到。

“沒錯，而且他們神情嚴(yán)肅，準(zhǔn)確說，是臉上沒什么表情，并且，眼睛一直盯著我們看，眨動都不眨動一下，我們跳到哪，他們就跟到哪？”

“啊？你們是在超市里跳嗎？為什么剛才我在監(jiān)控室沒有看到你們跳動的監(jiān)控錄像？”周陽回想著剛才監(jiān)控室的顯示屏，顯然有點迷惑。

“不知道，或許被人刪了吧！后來我和那位小姐姐嚇壞了，撒腿就跑，然后躲進(jìn)了這里，不知為什么，他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走了，也不進(jìn)來，也不說話。”柳婷詳細(xì)說著自己當(dāng)天遇到的詭異場面。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周——陽——”

不再是老李那帶著口音、略顯沙啞的嗓音，那聲音像是被強(qiáng)行撕裂、拉長，從門板底下的縫隙里鉆進(jìn)來，直接鉆進(jìn)人的耳膜深處，在腦髓里回蕩。

“時間...快...到了...”

“咔...吱嘎...吱嘎...”

令人牙酸的刮擦聲緊跟著響起，取代了拍打。

似乎老李在用指甲，緩慢而用力地刮門板外側(cè)的油漆。

一下，又一下，像鈍刀子在割著人的神經(jīng)。

門縫下方，那原本因為走廊頂燈而透進(jìn)來的一線光亮，驟然消失了。

不是熄滅，是被一個巨大的、完全不透光的黑影徹底堵死。

那黑影的邊緣在門縫下微微蠕動，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那持續(xù)不斷的、令人血液凝固的刮擦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在狹窄的隔間里回響。

柳婷整個人縮成一團(tuán)，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體抖得如同小雞般，瞪著眼睛絕望的看向門口。

“完了完了，之前他們還不說話來著，這次怎么開始說話了，陽哥，跟著你來的那個保安從哪冒出來的？我之前在超市里怎么沒有遇見過他？”

“啊？他不就是在超市里邊巡邏嗎？你之前沒見過？”周陽用手抵著門，“我記得在收銀臺那邊，是超市經(jīng)理打電話叫過來的，一共有兩個保安，另一個叫老吳，他們順著樓梯去了三樓。”

“三樓？這家超市總共只有兩層啊？哪來的三樓？”柳婷吃驚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