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電話來得突然，掛得更突然，那句沒說完的“賤婦”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周陽眉頭緊皺，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難不成，與老李媳婦張穎有染的王強派人收拾了他？”

周陽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撥了回去，“叮——您撥打的電話已掛機，請您稍后再撥......”

“不行，得過去看看，萬一奸夫淫婦弄死了老李咋辦？”

周陽從小沒少看《水滸傳》，對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故事可謂熟稔于心。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02:21分。

“希望人沒事！”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連夜叫了個滴滴，趕往老李家中。

天氣有些陰冷，淅淅瀝瀝飄著雨，老李家住在一個破舊的老小區，離市區很遠。

周陽不時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同時催促司機開快點，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車緩緩停在了路邊，終于到了。

周陽拉開車門，深吸了一口濕潤的空氣，他望了一眼陰云密布的天空，掏出手機給柳婷打了個電話。

“柳婷，老李可能出事了，一會兒我去他家看看，要是10分鐘后我微信沒回你消息，你就報警。”

“啊？周陽！你先別沖動，我覺得應該先報警......”

周陽掛斷了電話。

他左手袖子里藏著一把折刀，后腰別著一根可以收縮的甩棍。冷著臉沉步走進了12號單元樓。

3分鐘后，穿過昏暗的樓道，周陽來到了701室門口，發現防盜門虛掩著，門縫里滲出的血腥味混著雨水的潮氣撲面而來。

“老李，你在嗎？”

周陽推開門，靠近門口處有一大灘暗紅的血跡。朝屋內瞥去，滿地破碎的玻璃渣，還有四分五裂的塑料板凳，推倒的桌椅，保溫盒里的飯菜潑灑在地上，一把染血的水果刀插在沙發靠背里。

“老李？”

周陽沒有貿然進去，他站在門口，探出腦袋，朝屋內張望著。渾濁的空氣中夾雜著鐵銹味，刺激著周陽敏感的神經。

“看這樣子，不是老李嘎了，就是他媳婦嘎了。”

周陽抽出腰間別著的甩棍，全神戒備的探步走了進去。

穿過雜亂的客廳，來到主臥門口，門半關著，里邊空無一人，床頭白墻上斜吊著的一張婚紗照正在左右晃動，照片中老李穿著西服，笑得一臉燦爛。

周陽緊貼著墻壁，這是防止有人從背后偷襲的絕佳應對方式，也是他當年看美劇學來的。

“看樣子沖突是從這里開始的，那張婚紗照應該是沒取下來。”

周陽轉身，又去了次臥看了一眼。

次臥里東西倒是很整齊，一個布偶娃娃擺在床的中央，旁邊是一件深藍色牛仔褲，一件白色T恤，上邊放著一個黑色皮革錢包。

“嗯...！這是有人想離開？”

周陽暗自揣測，他并沒有打開錢包，而是轉身去了廁所，緊接著是廚房...

轉了一大圈，屋內并沒有任何線索，老李和他媳婦張穎仿佛消失了一般。

周陽打開微信，給柳婷回了句消息：“屋內沒人，地上一大灘血，估計兩口子打了一架，然后出門了......”

正說著，忽然身后傳來一句：“舉起手來，不許動。”

周陽渾身一顫，雙手緩緩舉向空中，他聽見了數個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相機拍攝的快門聲。

“什么情況？”

周陽暗自疑惑間，忽見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我們是大昌市公安局的，懷疑你涉嫌一起謀殺案，請跟我們走一趟，謝謝配合。”

男子身材不高，表情嚴肅，眼神中帶著一股銳利，他擺了擺手，另外兩個民警立即從背后將周陽按住，不由分說給他上了手銬。

“咔嚓！”

周陽手中的手機摔在地上，與柳婷的通話并未斷掉，“你...報警了？”

“沒有啊！剛才你說要是10分鐘沒回消息就讓我報警，現在才過去了7分鐘，警察來了？”

電話那頭，柳婷疑惑的聲音傳來。

“奇怪，難道有別人報案了不成？也對，房門沒鎖，估計是隔壁鄰居看見了報的。”

周陽心中雖說疑惑，但還是沒太大的擔心。對于國內的警察叔叔，他還是非常信任的。

“同志，我接到老李電話，說是他那邊出事了，然后急匆匆趕來，我也是剛到......”

周陽解釋道。

“嗯，你的情況我了解了，先回局里做個筆錄吧！”中年男警察揮了揮手，“小趙，注意提取血液分析DNA，小心著點，別破壞這里的物證......”

現場大概有七八個警察在忙碌的工作著，有個攝影的小同志對著周陽的臉夸夸猛拍。

“我說同志，我也不是罪犯，就別老逮著我拍了。”

周陽很是不樂意，但也沒任何辦法。

很快，他被帶到了公安局。

坐在冰冷的審訊椅上，頭頂的白熾燈刺得他眼睛發澀。

“姓名？”

“周陽。”

“和老李什么關系？”

“朋友，也是同事，一起送外賣的。”

警察的問題很常規，周陽一一作答，但當他提到老李電話里那句沒說完的“賤婦”時，負責記錄的年輕警察筆尖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說，老李在電話里提到他妻子張穎？”

“對，我懷疑他因為張穎和王強的事，起了沖突。”

中年警察點點頭，翻看著手里的資料，突然問道：“你知道老李死了嗎？”

周陽一愣：“死了？什么時候？”

“就在你來之前半小時，從七樓跳下去的。”

周陽腦子嗡的一聲，猛地站起來：“不可能！老李那種人怎么可能自殺？”

警察示意他坐下，語氣平靜：“現場沒有打斗痕跡，窗戶上有他的指紋，監控也拍到他一個人站在窗邊，然后跳了下去。”

周陽攥緊拳頭，總覺得哪里不對。老李那么堅韌的一個人，怎么會自殺？更何況，他明明在電話里憤怒至極，怎么可能轉眼就跳樓？

“那地上的血呢？”

“張穎的。”警察合上文件夾，“老李捅了她一刀，她逃了出去，現在在醫院。”

周陽沉默片刻，忽然抬頭：“我能看看監控嗎？”

中年警察盯著他，眼神銳利：“為什么？”

“因為……”周陽深吸一口氣，“我不信老李會自殺。”

警察沒說話，只是站起身，示意審訊結束。

“你可以走了，但近期不要離開本市，后續可能還要找你配合調查。”

走出公安局時，天已經亮了。周陽站在臺階上，掏出手機，撥通了柳婷的電話。

“喂？你出來了？”柳婷的聲音帶著擔憂。

“嗯。”周陽望著遠處初升的太陽，瞇起眼睛，“但事情不對勁，老李不可能自殺。”

“那……你想怎么辦？”

周陽沉默兩秒，低聲道：“我要去醫院，見見張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