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穎抹著眼淚，她摸了摸挺起來的肚子，一股巨大的絕望感涌來。

“就這么死了吧，一了百了......”

這個念頭如此清晰，卻又在觸及腹中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生命時，變得無比艱難。

“我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相信王強的鬼話，真是可惜呀！”她喃喃自語，思緒不受控制地被拉回那個徹底改變她命運的夜晚。

那天晚上，在警局內做完筆錄的張穎，內心充滿了憤怒和屈辱，她回到家中，動作利落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準備搬出去住。

空氣里彌漫著死寂，老李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木然的抽著煙，待看到張穎拉著行李箱走出臥室后，他反應了過來。

“賤人，你要去哪里？”

老李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不要你管，我們之間結束了。”張穎冷冷回了句。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老李猛地站起身來，狠狠一巴掌扇在張穎的臉上。

巨大的力量打得她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踉蹌著撞在墻壁上，臉頰瞬間火辣辣地腫起，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

“你當初是怎么說的？”

老李的怒吼聲震得墻壁都在發顫。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指著張穎，“我對你不好嗎？啊？我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家里什么事不要你操心！你就這么對我？”

屈辱、疼痛，瞬間沖垮了張穎最后一絲理智。

一股邪火“噌”地竄上頭頂，燒掉了所有的懼怕和悔意！

“打啊！你打死我啊！”張穎猛地抬起頭，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淚水混合著嘴角的血跡流下，狀若瘋癲，“對！我就是賤！我就是不要臉！怎么樣？！你打死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不再解釋，不再求饒，而是用一種同歸于盡的瘋狂姿態，猛地撞開擋在身前的老李，發瘋般沖向客廳那扇敞開的窗戶！

夜風呼嘯著灌進來，吹得窗簾獵獵作響，樓下是黑黢黢的地面和遠處模糊的燈火。

“你干什么？！瘋了！”老李略微愣神，隨即反應了過來。

在張穎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的瞬間，他從后面死死抱住了她的腰，用盡全力將她往回拖！

“放開我！讓我死！我死了就干凈了！你們所有人都干凈了！”張穎拼命掙扎，雙腿亂蹬，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身體不顧一切地向外傾。

“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想得美！你給我回來！”老李臉色鐵青。

他不敢松手，又怕用力過猛傷到她腹中的孩子。

張穎的力氣在絕望的支撐下大得驚人，老李情急之下騰出另一只手，扳開她死死摳住窗框的手指，然后將她猛地摔到床上去。

“哼！”

老李冷哼一聲，伸手將窗戶關死。

然后站在窗前，盯著張穎，“我就不明白了，我差在哪里了？是，我是窮，是沒錢，但我將我所有的都給了你，你為什么還不知足？”

“呵呵！”張穎抬起頭，一聲輕笑，“我要愛馬仕包包，你給的了嗎？我要巴黎旅游，你能帶我去嗎？”

“你如果真的想去的話，等我一年，不！半年，我一定帶你去。”老李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的。

“切！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覺得煩嗎？再說了，巴黎我早就去過了。”她抬起頭，略帶著得意和嘲笑，瞥了老李一眼。

“啊？什么...？”老李因為震驚而身子都在抖動，“什么時候？”

“哼！你知道的。”張穎毫不在意的說道。

“上次你說去外地出差的時候？”老李本來松開的拳頭再次握緊，“你...你......”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呵！是王強帶我去的，我們在酒店每天晚上都做，他體力很好！”

張穎看著老李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十分的解氣，心中暗哼道：“讓你羞辱我，讓你打我，知道被羞辱的滋味了吧！”

“賤人！”老李再也控制不住，解開皮帶，朝著張穎抽去。

“啪！啪！”

幾聲清亮的聲音，張穎的胳膊和大腿上就已出現幾道紅色的皮帶印子。

“好好好，是你逼我的。”張穎站起來，發瘋似的朝著廚房跑去，她拿起一把菜刀，然后塞到老李的手里，嘴里歇斯底里道：“砍啊！有種就砍死我！”

“你...你...”

老李雙手顫抖，他心一狠，緊咬后槽牙，將刀舉到半空中，停了幾秒后，終究是沒有揮下去。

“滾吧！看見你就惡心。”老李推開張穎，然后取出手機，點開周陽的微信，快速敲了幾個字過去：“周陽，你快過來，那賤婦......”

未等老李敲完，就看見張穎瞅準時機，猛地拉開窗戶躍了上去。

“回來！”老李慌忙去拉，兩個人站在窗臺上糾纏在一起。

拉扯間，張穎的腳踢倒了窗邊矮柜上的一個小盆栽。

“砰！”花盆碎裂，泥土四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和混亂，讓老李心神劇震，動作出現了一絲遲滯。

張穎抓住這瞬間的機會，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后一撞！

老李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趔趄，抱著張穎腰的手下意識地一松！

張穎趁機再次撲向窗口！

“不——！”

老李目眥欲裂，再次撲上前，這次他不再顧忌，雙手如同鐵鉗般死死箍住張穎的上半身，用盡全身力氣將她向后拽離窗口。

張穎的身體被強行拉了回來，但巨大的慣性讓她的后背狠狠撞在老李的胸口。

老李悶哼一聲，腳下被剛才踢翻的盆栽碎片和泥土一滑，重心瞬間失衡！

他下意識地想抓住旁邊的窗簾，但抓了個空！

在張穎驚恐放大的瞳孔中，老李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窗外倒去。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

張穎清晰地看到老李臉上那瞬間的錯愕、難以置信，以及最后掠過眼底的、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和解脫。

“老李——！！！”

張穎尖叫起來。

她徒勞地伸出手，指尖只堪堪擦過老李的衣角。

“哐當——”

老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直直地墜向地面。

墜落的過程似乎只有一瞬，又仿佛漫長無比。

直到——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從樓下傳來。

那聲音不大，震得張穎耳膜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世界，瞬間死寂。

只有風聲，依舊在破碎的窗口呼嘯。

張穎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木偶。

她保持著向前撲抓的姿勢，半個身子還探在窗外，冰冷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干了臉上的淚痕和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