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租的房子后，周陽將帶來的鍋碗瓢盆歸置進廚房，衣物塞進衣柜，書本碼上那張書桌。

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快。最后，他把那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陪伴了他幾年的小風扇從箱子里拿出來，試著插上墻角的插座。

“嗡......”一聲悶響，扇葉艱難地轉了兩圈，又卡住了，帶起一陣灰塵。周陽拍了拍它，扇葉又掙扎著轉了半圈，徹底罷工。

“嘖，看來是壽終正寢了。”他搖搖頭，拔掉插頭，隨手把風扇放在墻角。

環顧這間終于有了點人氣但也依舊空蕩的房子，他感到一陣疲憊夾雜著初來乍到的陌生感涌上來。

一屁股陷進沙發里，他習慣性地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點上。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里，似乎稍稍驅散了那點莫名的空落。

煙霧繚繞中，他瞇著眼打量這個新“家”。視線掃過空蕩蕩的廚房角落時，猛地一頓！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懊惱地一拍腦門，“冰箱！那冰箱忘在頤園那邊了！”

那臺小冰箱也是他在二手市場淘的寶貝，雖然不大，但冷藏冷凍功能齊全，關鍵是省電，陪他度過了好幾個夏天。

剛才搬家只想著鍋碗瓢盆和行李，把這大件給落下了。再看看這新租的屋里，除了幾件家具，空空如也，別說冰箱，連個洗衣機都沒有。唯一的“電器”就是剛才陣亡的那個小風扇。

“算了，一會兒再跑一趟吧！反正有車。”他掐滅了剛抽一半的煙，站起身，饑餓感后知后覺地襲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新家對面就有一排臨街的小飯館，煙火氣十足。周陽鎖好門，徑直穿過馬路。

傍晚時分，正是飯點，各家小店都飄出誘人的香氣。他隨意選了家看起來最家常、招牌上寫著“吳記飯館”的小店走了進去。

店面不大，收拾得還算干凈。五六張桌子已經坐了大半。周陽找了個靠窗戶的單人位坐下，沖著柜臺后忙碌的老板喊道：“老板，一份黃燜雞米飯，加辣！”

“好嘞！稍等！”老板頭也不抬地應道。

周陽拿出手機，百無聊賴地劃拉著，順便看了看時間。就在等餐的間隙，店門又被推開，帶進來一陣傍晚的涼風和街市的喧囂。

一對男女手挽著手走了進來，很自然地坐在了周陽斜對面的四人桌。

周陽下意識地抬眼瞥了一下。這一瞥，讓他劃拉手機的手指停住了。

那個男人......個子不高，但很敦實，穿著件黑色衛衣，頭發理得很短，臉上帶著些許惱怒，正側頭跟身邊的女人說著什么。

他身邊的女人，身材纖細，肚子卻挺得老大，穿著米色的薄風衣，面態姣好。

“臥槽，這不是王強和張穎嘛！”

周陽驚呼，隨即自言自語道：“老李離奇跳樓自殺后，他老婆張穎就不見了，原來還是跟王強在一起鬼混呢！”

說起來，老李那日還找自己一起去抓奸呢！結果沒想到啊！第二天他就丟了命。

周陽一直想著暗中調查點線索出來，可惜辦案的民警早已結案了。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說明老李似乎得確是死于自殺。

“是目睹自己媳婦大著肚子出軌后還一直維護情夫，所以想不開了嗎？”

周陽嘆了口氣，搖搖頭，打開手機相冊，那是他之前和老李等工友們一起聚會的照片。

照片上老李開心的笑著！

如今物是人非，周陽心中也有一股難以說清的惆悵。

周陽低下頭，裝作認真看手機的模樣，實際上卻豎起耳朵，屏息凝神，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強張穎身上。

“跟你說了多少次，趁早處理掉！你非要留著，生下來你自己負責！我一分錢都不會出！”王強的聲音壓著火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可是...現在都八個月了，醫生說...風險太大，會出人命的！”張穎的聲音發顫，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揪著桌布。

“呵，出人命？”王強嗤笑一聲，身體往后一靠，眼神里滿是漠然，“那是你的事。反正不是我的種。”

“我說的是我！醫生說我可能有生命危險！”張穎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聲音拔高了一點，“月份太大了，他們不給做手術！”

“麻煩！”王強不耐煩地咂了下嘴，眼神瞟向別處，仿佛在看什么東西，“行行行，你要生就生吧。生下來你自己養活，別指望我掏一個子兒。”他語氣里的厭惡毫不掩飾。

“王強！你怎么能這樣！”張穎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微微發抖。

“我哪樣了？”王強猛地轉過頭，眉頭擰成疙瘩，聲音也提高了，“那孩子跟我有關系嗎？張穎，你講點道理行不行？”

“可是...可是老李的賠償金！”張穎聲音因激動而尖銳起來，“那筆錢！你答應過會用那筆錢照顧我們的！是你親口答應的！”她死死盯著王強，眼中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

“我答應？”王強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夸張地咧了咧嘴。

“那筆錢是你自己硬塞給我的！說什么‘強哥你有門路，帶我也賺點’，眼紅我投資賺錢。現在賠光了，倒打一耙賴上我了？我是你爹還是你男人？憑什么養你們娘倆？”他越說越氣，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你明明...”張穎的眼淚終于滾落下來，聲音破碎不堪，“你跟我...跟我好的時候，說會照顧我...說就喜歡我這樣的...”

“哈哈哈！”王強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引來旁邊幾桌客人的側目，他毫不在意，“床上說的話你也當真？張穎，你可真他媽是個人才！”

他嘲弄地搖著頭，隨即朝不遠處的服務員招了招手，聲音恢復了常態，甚至帶著點輕快，“服務員！點菜！多來點硬菜，羊肝、牛肉，快點上！”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

“好的先生，馬上安排。”服務員快速記下，轉身去了后廚。

王強這才重新看向張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瞪我？別忘了你現在靠誰養著，多吃點，補補身子...”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晚上繼續，嘖，你這娘們越來越松了，生完孩子后估計都不能用了。”

“你...你混蛋！”張穎氣得渾身劇烈顫抖，嘴唇哆嗦著，羞辱和絕望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死死攥著拳頭。

她想甩王強一巴掌，但卻沒有勇氣。畢竟，張穎與情人鬼混的名聲早已在親友間傳開了，沒人愿意幫助她，現在得確是靠著王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