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看著林老，沉吟片刻，心里已有了主意。

“林老，這恐怕辦不到了，那臺洗衣機，被我賣到廢品站了。”

“啊？什么時候？賣到哪家廢品站了？”林老臉上的皺紋瞬間繃緊，手指不自覺地掐緊了拐杖龍頭。

“西區的趙老漢您知道嗎？200塊錢賣給他開的廢品站了。”周陽恢復了平靜。

趙老漢前幾天因為捅傷了房地產開發商蒯總，已經投案自首了。林老即便想去驗證，也無從可查了。

他盯著周陽看了幾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趙老漢？那個捅傷蒯總的瘋子？”

周陽端起茶盞，借著氤氳的熱氣遮掩表情：“是啊，昨天剛出的新聞。您說巧不巧，我前天才把洗衣機賣給他。”

茶湯在盞中晃出細密的波紋，映著他微微發顫的指尖。

“砰！”烏木拐杖突然砸在茶幾上，震得茶杯翻了個跟頭。

林老猛地站起身，唐裝下擺帶翻了茶壺，滾水在玻璃臺面上漫成一片冒著白汽的湖泊。

“小周！”老人聲音陡然拔高，脖頸上青筋暴起，“那臺洗衣機里藏著——”話到一半突然剎住。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神色間瞬間蒼老了許多：“廢品站好啊！廢品站好。”

說著起身，拄著拐杖十分吃力的走到門口，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林老...林老？”

周陽追了出去，“您老...沒事吧！”

“沒事，記住，別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這對你沒好處。”林老說著轉身，走了兩步后似乎又想起什么，回頭囑咐道：“那筆六百萬的交易照常進行。”

林老蹣跚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后，周陽回到里屋，再次檢查了一下藏好的洗衣機。

“嗯，還在。”

周陽將那包東西取了出來，托在手心里掂量著。

沉沉的，不僅是那兩根金條的重量，還有那本記載著賬單的日記本。

“嗯，不能讓背后的人跑掉。”

周陽取出手機，將日記本打開，然后一張一張的拍著照片。

他準備將日記里的內容整理成一份文件，然后匿名發給有關部門。

“對了，林老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還是說，藏這東西的那人回家發現東西不見了？”

“給顧曼打個電話問問。”

周陽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打過去。

“叮......”

電話鈴聲響著，但卻沒有人接聽。

“什么情況？生我的氣？”周陽胡亂猜測著，但心里隱約有點不安的感覺。

他不由想起那張顧曼發給自己的，割破手腕的照片，以及那句留言。

[我的心跳，姐姐等了兩天了，再不來就永遠見不到姐姐了哦]

“臥槽，不會是真的吧！”

周陽一把抓起件外套披在身上，朝樓下沖去。

深夜中的城市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路燈在霧氣中暈開昏黃的光圈。

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顧曼家的地址，手指不停地敲打著膝蓋。

“師傅，能再快點嗎？”周陽的聲音有些發緊。

司機從后視鏡瞥了他一眼：“已經是最快速度了，總不能讓我闖紅燈吧！”

車窗外的霓虹燈在周陽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他掏出手機，又一次撥打顧曼的電話。

漫長的等待音后，依然是無人接聽。他點開微信，最后那條消息還停留在一小時前。

出租車終于駛進博源府邸小區，停在顧曼所在的單元樓門口時，周陽甩下一張鈔票就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沖上那棟大樓。

紅色的電梯數字閃爍著，周陽心里默念著數字。

終于，電梯門打開，周陽沖了出去。

穿過豪華的走廊，來到顧曼家門口。

門虛掩著，地上有一個腳印，看尺碼應該是男人的。

周陽抬起手，輕輕在門上扣了兩下：“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

他一把推開門，輕步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瘡痍的客廳——真皮沙發被劃開數道口子，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碎了一地，墻上那幅顧曼最愛的莫奈仿作被撕成兩半。

“顧曼？”他壓低聲音呼喚，同時抄起門邊的花瓶擺件防身。

沒有回應。

“嗯？”

周陽目光凝聚在地上，那里有一雙沾灰的腳印，從臥室內一直延續到客廳。

周陽小心翼翼的順著腳印的痕跡，來到臥室門口。

他深吸一口氣，手里捏緊花瓶，準備情況不妙時就把花瓶砸過去。

臥室房門被周陽輕輕推開，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

顧曼倒在臥室中央的波斯地毯上，身下已經積了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

她穿著的淡紫色真絲睡裙，此刻被鮮血浸透，緊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左手腕上一道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旁邊扔著一把沾血的美工刀。

“顧曼！”周陽撲過去，膝蓋重重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顫抖著將手指探向她的頸動脈，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跳動。

“還有救！”

周陽一把抱起顧曼，朝門外沖去。

“你...你來了？”

顧曼臉色蒼白，她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了。

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令她心碎。

那個男人回來，發現洗衣機不見了，暴跳如雷的甩了她一巴掌，然后揚長而去。

她和他，并沒有愛情，而是出于家族利益考量相互聯姻的結果。

“唉！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果斷逃婚，而不是像具行尸走肉般活著。”

顧曼心里苦澀，于是取出一把美工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

周陽抱著顧曼沖出單元門，她手腕上的鮮血不斷滴落，在小區潔凈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紅點。

夜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顧曼在他懷里輕得像片羽毛。

“停車！快停車！”

周陽沖到馬路中央，揮舞著沾血的手臂。

一輛出租車急剎在他面前，司機驚恐地搖下車窗。

“去市人民醫院！快！”

周陽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顧曼塞進后座。

她的頭無力地歪向一側，長發垂下來，發梢還在滴血。

周陽鉆進車里，讓顧曼靠在自己身上，手指死死壓住她手腕上方的止血點。

“這、這是...”司機從后視鏡看到后座的血跡，聲音都變了調。

“開你的車！”周陽怒吼，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撥打120，“市人民醫院急診準備接診！女性35歲左右，割腕失血過多，脈搏微弱，預計五分鐘后到！”

出租車在夜色中疾馳，闖過兩個紅燈，終于停在了市醫院的急診大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