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關掉燈，攥緊鐵棍貼在門后，耳朵捕捉著樓道里的動靜。

“蹬蹬！”

樓道里傳來數個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噓！小聲點，別驚醒那小子?！?

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傳來，像是嗓子里夾著一股濃痰。

周陽猛地深吸一口氣，老舊的鐵門帶著濃郁的銹蝕味，刺激著他的鼻腔。

他取來一條毛巾，蘸了點水，然后纏在手腕上，使勁勒了幾圈后，順著手掌與鐵棍綁在一起，站在門左側約半米的地方，將棍子高高懸在空中。

“咔嗒、咔嗒...”

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青年，從袖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金屬鉤針。

鉤針在鎖孔里輕探，像在撥弄琴弦。

偶爾傳來一聲細微的“叮”，那是彈子被頂到位的聲響。

突然，扭矩扳手猛地一擰。

“咔！”

鎖芯轉動的聲音清脆得像是咬碎了一塊冰。

周陽耳朵豎起，屏住呼吸，心里默念著倒計時。

“3......2......1！”

“就是現在！”

周陽手腕繃緊，翹起棍頭，猛地向地面揮舞棍子。

“哐啷——”

地面濺起火星，周陽擊空了。

“什么情況？對方沒有進來？”

周陽立即靠在門上，眼睛貼近貓眼，朝外邊看去。

只見對面的房門虛掩著，身穿黑色夾克的青年斜靠在門框上，手里捏著一把扳手。

青年低著頭，嘴角叼著半截煙屁股，煙絲燒得只剩最后一小段，猩紅的火點在昏暗的走廊格外扎眼。

“找錯房間號了？”

周陽一陣竊喜，繃緊的肩膀剛松了半寸，突然意識到什么，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

“砰！”

一聲巨響，但不是他家——是對面。

緊接著，對面房間的門縫里爆出一連串動靜。

先是“咣當！”一聲，像鐵鍋砸在腦門上的悶響，

接著是“我操你大爺！”的怒吼，這明顯是劉能的公鴨嗓。

“汪汪汪！”

藏獒的咆哮混著人體撞翻家具的“哐啷哐啷，”間或夾雜幾聲慘嚎。

“媽的，這戶怎么養狗??！”

“別咬褲襠！......啊......”

周陽貼著貓眼，看見四五個花臂紋身的寸頭混混驚慌失措的狂奔出來，落在最后邊的劉能捂著屁股，嘴里哼哼唧唧罵個不停。

緊接著，一個雄壯的黑色藏獒犬呲牙追了出來，嘴角還沾著幾根帶血的布條。

“敢偷襲小爺，我弄死你們！”

最后跑出來的是個拎著折凳的黃毛，他穿著大紅褲衩子，一臉的惱怒。

“奇怪，對面居住的趙大爺搬家了？還是把房子又租出去了？”

周陽松了口氣，他扯了扯綁在手腕的毛巾，掌間已勒出了幾道紅印。

“撤！先撤——”

劉能捂著血流如注的屁股，兩腿直打顫，像只被閹了一半的公狗。

他扒著樓梯扶手，一瘸一拐地往下挪，嘴里還不忘放狠話：“小子，你給爺等著......”

“咣！”

飛出來的折凳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砸在劉能后腦勺上。

劉能身子一僵，膝蓋“咚”地磕在水泥臺階上，活像給誰磕頭認錯似的。

追在身后的藏獒一個猛撲，叼住他屁股上的皮帶，像拖麻袋一樣往屋里拽。

“劉哥！”

跑在前頭的幾個馬仔猛地剎住腳步，折返回來。其中一人掏出折刀，刀鋒在昏暗的樓道里閃過一道寒光。

“噗嗤！噗嗤！”

刀刃捅進藏獒厚實的皮毛，發出沉悶的聲響。鮮血順著刀槽噴涌而出，在水泥地上濺開幾朵刺目的紅花。

“大毛——！”

黃毛青年的哀嚎撕心裂肺。

他撲跪在地，顫抖的雙手死死抱住藏獒逐漸癱軟的身軀。溫熱的血浸透了他的大褲衩，狗嘴里吐出的血沫子滴在手背上，還帶著余溫。

藏獒的尾巴無力地擺了擺，喉嚨里發出最后一聲嗚咽。

“走！快他媽走！”

幾個混混架起血流如注的劉能，踉踉蹌蹌地往樓下逃竄。

黃毛青年通紅的眼睛里噙著淚，他拳頭攥緊，踉踉蹌蹌起身沖進屋子里，提起一把菜刀順著樓梯追了下去。

樓梯間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多了一具狗的尸體。

“唉！可憐的狗子。”

周陽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很幸運。要不是劉能找錯房間號，自己估計要吃大虧。

他取出手機，按了個號碼撥過去：“喂！妖妖靈嗎？頤園小區東區五號樓發生歹徒入室兇殺案......”

掛斷電話后，周陽又望了一眼躺在樓道間，身體逐漸變得冰冷的狗子，“這里不太安全了，先出去躲躲。”

......

樓下。

劉能一巴掌扇在小弟后腦勺上，“你他媽是不是找錯門了？周陽住501，這他娘是502.”

小弟挨了一頓削，也不敢爭辯。這年頭，有錢才是爺，劉能可是他們這幫人的大金主，萬不敢得罪一點。

旁邊的空地上，躺著一個黃毛青年，他腦袋挨了重重一擊，早已暈過去了。

“走，這次再失手，你們就回家搓泥巴去吧！”

劉能招招手，殺氣騰騰的再次朝著五樓走上來。

“記住，打殘就行了，老子可不想背上人命官司去蹲大牢?！?

路上，劉能一而再的強調著，生怕這些人手上沒個輕重，拖累了自己。

三樓梯井附近，兩撥人再次相遇了。

周陽嘴角抽搐，“這可真夠倒霉的，早知道往六樓躲一下就好了。”

“周陽！”

劉能跨了一步，手里砍刀寒光刺眼，“還記得上次的事嗎？老子跟你算賬來了。”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兒子?！?

“尼瑪！兄弟們給我上！”

幾個混混瞬時沖了上來，周陽也沒廢話，鐵棍掄圓了砸向最前面打手的膝蓋。

“咔嚓”一聲脆響，對方跪地哀嚎。

混戰爆發。

周陽像頭困獸，鐵棍專挑關節、喉結下手，但對方人多，很快他背上就挨了一刀，血腥味彌漫。

“跑??！再跑啊！”劉能獰笑，卻突然臉色一變——周陽的鐵棍不知何時頂住了他褲襠。

“你再動，”周陽喘著粗氣，手上用力，“我讓你老劉家絕后。”

僵持間，樓下突然傳來“咔嗒”一聲——是獵槍上膛的聲響。

“都別動。”

一個沙啞的老頭聲音從樓道陰影處傳來。

周陽余光瞥見，住一樓的獨居老頭王伯正舉著一把雙管獵槍，槍口穩穩指向劉能。

詭異的是，劉能居然哆嗦起來：“七、七爺......您老怎么會住在這里？”

老頭冷笑：“滾?！?

劉能帶著人連滾帶爬跑了，連句狠話都沒敢留。

周陽脫力坐倒，血糊住了左眼，他模糊看見王伯蹲下來，往他手里塞了塊臟兮兮的手帕。

“你爸當年挨刀的時候，”老頭低聲道，“也是用這招捅人褲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