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見對方臉色陰沉下來，王禹安感到有些奇怪。

這人明顯是從首都來的，難不成還認識自己？

“還怎么了，昨天毀壞文物的事兒是你干的吧？”

蔣長春上下打量著他，冷笑道：“昨兒個剛到，我們就聽說你干的好事兒了。

你可知道一件保存完好的漆器有多珍貴不？竟然讓你小子一把火給燒了！

真不愧是鄉下人，竟干些暴殄天物的事情，啥球不懂！

行了，你這種人，就不是干文物發掘的那塊料，該干嘛干嘛去吧。”

說著，一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跟趕蒼蠅似的。

甚至還滿是輕蔑地跟身旁的同事吐槽起來。

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估計又是些不中聽的話。

王禹安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波折，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只是，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可想到母親的期望，還有小妹的學業，他只好壓著性子，誠懇道：“老師，這其中可能有什么誤會。

當時情況有些特殊，我是為了救人才迫不得已把那根漆木燒掉的。

真不是有意毀壞文物……”

王大柱站在一旁，見人家不要王禹安，當即就急了，忙搶過話茬，替他央求道：“大叔同志，禹安說得沒錯，這肯定是有誤會呀！

你們可不知道，昨兒個那王閂媳婦兒中邪了，妖怪就住在那根漆木棍子里。

禹安他可有本事了，是俺們村的赤腳醫生，他是為了驅邪才把那根木頭燒掉的啊！”

可是，附近幾個考古隊的成員聽他張口妖怪，閉口驅邪的，都禁不住樂了起來。

看著他，跟看傻子似的。

王禹安瞬間也有些無言。

雖然王大柱幫了倒忙，可對于發小對自己的袒護，他還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注意到眾人望著他倆異樣的目光，他連忙扯了扯他，低聲道：“大柱哥，算了。

人家不讓干，也沒辦法，不用強求。

你在這里好好工作，我先回去了。”

“禹安！”

見他要走，王大柱哭喪著臉，滿是糾結。突然擰勁兒上來，又拽著對方哀求道：“大叔同志，求求你留下他吧。

俺們農村人賺個錢不容易，俺們知道錯了，你別趕他走唄！”

“起開，起開！”

蔣長春見他拉扯自己，沒好氣兒地甩著胳膊，指著鼻子威脅道：“吵吵啥？

再嚷嚷連你也別干了！

趕緊走，趕緊走！”

王大柱嚇得后退一步，當即不敢說話了。

王禹安心中不由有些憤懣，惱恨這些城里人的倨傲；也惱恨發小不把自己的尊嚴當回事。

怎么能隨隨便便低聲下氣的哀求別人？

他心中感嘆，拍了拍自己大柱哥的肩膀，轉身就走。

“外面怎么回事？這么多人聚在這兒干啥呢？”

正在這時，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從帳篷里急沖沖走出來，面帶不悅問道。

“喲，陳老！”

蔣長春立刻換上笑臉兒，偷偷瞪了王大柱一眼，親熱道：“沒啥事兒，這不是給附近村子里來幫工的做下登記嘛。

您這是？”

“哦。”

陳老目光掃過王禹安和王大柱，也沒有深究，只是語重心長地叮囑道：“登記就好好給人家登記。

都是農村娃子，日子過得很苦，不許為難人家。

對了，你幫我找一個大夫過來。

估計是昨兒個趕路太過勞累，在山里又受了些風寒，小婉那丫頭一大早就找我哼唧去了。

又是頭疼又是發熱的，得趕緊給她看看。”

“大夫？”

蔣長春一聽就有些為難。

心說這窮鄉僻壤的，有沒有大夫都不一定，到哪兒找去……

可徐婉跟陳教授有親戚關系，又是系里的優秀新生，萬萬不可敷衍……

想到這兒，他忽然眼前一亮，沖著面前的農村小伙問道：“小子，你們村里有大夫不？”

王大柱一聽，眼珠子立刻就瞪圓了，忙把王禹安扯過去，欣喜道：“有有！

大叔同志，俺不是說了嘛，禹安就是俺們村的醫生啊！

他會治病，他會治病！

他可是中專畢業的高材生，還跟他爺爺學過中醫嘞！”

聽到這傻乎乎的小子把“中專”和“高材生”連到一起，一幫子考古隊的成員都憋不住想笑。

在這個國家里，敢在北大師生面前自稱高材生的還真不多……

“他？”

蔣長春瞥著王禹安，眉毛擰著，當即就開始咂嘴，搖頭道：“他怎么能行！”

“長春，這小伙子怎么不行了？”

陳老有點好奇，打量著王禹安，追問道：“人家是正規衛生院校的畢業生，治個頭疼腦熱的也沒問題吧？”

“不是，陳老，你不知道。”

蔣長春嗤笑一聲解釋道：“昨兒個咱們詢問古墓以及流出文物的事情，村里人不是一一上報了嘛。

可其中一件圓柱形漆器，卻讓一個村里的糊涂小子給燒了。

那個人就是他。”

見他伸著指頭指向自己，王禹安面無表情，已經不想爭辯了。

“燒了？”

陳老有些沉吟，可還是干脆道：“一碼歸一碼。

咱們現在是找醫生，又不是找考古學家。

小伙子，這感冒發熱你能治嗎？”

這老人頭發花白，模樣清瘦，精神倒十分矍鑠。問話的時候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謙和，讓人心里頭很舒服。

王禹安這才點了點頭，認真道：“老爺子，我會治病。”

“那好，那好。”

陳老忙沖著帳篷喊道：“婉兒丫頭，還能動不？

快出來！

姑老爺把醫生給你找來了。”

話音剛落，一位沒精打采的女生就撩開布簾子挪了出來，哭喪著一張小臉兒，走路都有些打飄。

瞅見外面的人，膩歪著嗓子抱怨道：“爺爺，我不打針，也不吃苦藥！

你找來的醫生要是辦不到，我干脆還回帳篷里躺著得了。

不治啦！”

好家伙，還是頭一回見找大夫看病，張嘴就談條件的。

陳老也被她逗得唉聲嘆氣，苦笑著招呼道：“咋的，還沒開始治病就約法三章啊？

你爸媽可真把你慣的不輕！

快過來吧，是個帥氣的小大夫。”

聽到帥氣什么的，徐婉才打起幾分精神，大眼睛在人群中瞅呀瞅的，最終落在王禹安臉上。

嬌俏的嘴角撇了撇，卻乖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