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貴如王者,賤如奴虜,小友,難得你有心,還愿意多看他們一眼。”
張白騎嚇了一跳,循聲看去,原來是剛才那吃餅的中年道士正站在陰暗處感慨嘆息。
這道士,還挺有學問,好在他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正經科班出身,聽得懂對方言外之意。
蹇深視人命如草芥,可那北部尉似乎也同樣漠不關心。
一權一貴,都是大人物。
一個騎在馬上,一個站在房上,誰又會在乎地上的螻蟻呢。
張白騎沒有吭聲,默默踱步上前,伸手探了探眾人鼻息,發現那斷了雙腿的還剩一口氣,但應該是救不活了。
道士見狀解下了腰間的葫蘆:“小友心存憐憫,實在難能可貴,那人生機已盡了,只可惜貧道葫蘆里的符水不能起死回生......”
張白騎吸了吸鼻子,說話間伸手為那人合上了雙眼,心中暗道:大哥,鄰里一場,我只能幫你到這了,黃泉路上走快點,爭取搶個好胎位。
閭里的情況他清楚的很,這人家徒四壁鰥夫一個,本就身體不好,靠著在北市與人拉糞水勉強度日。
江河日下,如今倒也算是一種解脫。
張白騎淡淡回了一句,起身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半開玩笑地說道:“這世道,你的符水可救不了賤命?!?
一陣風吹過,街口響起了更夫的梆子聲,沉默良久的道士悵然一嘆,背影落寞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張白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眼中閃過了一絲無可奈何。
昨日他將挨了罰的李瞎子送回家,對方拖著斷腿求他幫忙給個痛快,他沒忍心下手,結果離開的時候李瞎子咬舌自盡了。
這日子,其實一點也不好混。
燈火通明的酒肆里喧囂聲復起,里面飄來了太學生們的慷慨之辭,“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閹豎竊權,濁亂海內,父子兄弟布列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民……天下寒心,道路以目!”
“宦官之盛,殆與秦時趙高同,今災異屢見,此天意欲陛下誅滅奸邪,以答咎征?!?
張白騎不屑地嗤笑兩聲,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眼前的爛攤子不用他來善后,稍后自會有都尉府的兵吏前來處置。
正當他要轉身之時,一行金字在視線中浮現。
【未知氣運已激活,十步之內發現珍品靈氣殘余,是否吸取】
張白騎身軀一頓,忽然想到蹇深身上的玉佩乃是內宮靈玉,雖然已經碎成了渣,但靈力應該還沒有散盡。
靈力,是這個世界的修行本源,萬物有靈,突破境界需要感悟天地積累靈力,境界越高的修士靈力就越充沛,實力也便越強大,反之亦然。
他這未知氣運可以吸取靈力,不管是人是物,只要蘊藏靈力且在他十步之內就可以進行吸取。
想來是前身十幾年不開竅,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給他開了個小掛。
不過也就只能吸吸這種“尾氣”,一旦碰上高階修士,他這未知氣運就會遭到降維壓制,根本無法施展能力。
張白騎余光一掃,見四下無人,快步走到了蹇深尸體旁。
雖然是靈力殘余,但卻是內宮珍品,吸!必須給我狠狠的吸!
老子馬上要倒霉三天,這都是我應得的。
【靈力凝聚:99/100】
嗯?怎么就差一點?
張白騎有些難受,正無奈時,忽然瞥見了那死不瞑目的紅衣美人,不由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好姐姐,對不住了,小弟還得再榨一榨你。
【發現下品靈力殘余,正在吸取,距離鍛體境初期靈力值100/300】
【可淬煉無名銹劍,可積攢靈力破境,請選擇】
【你已選擇淬煉無名銹劍】
張白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這柄祖傳的破爛玩意雖然其貌不揚,但今日居然能承受的住劍氣爆發,出鞘時更是讓他有種古怪的感覺,或許有點別的說法,淬煉一下試試深淺。
正好明日要面對那洛陽北部尉,迅速提升實力才是當務之急,至于破境修行,那是長久之計。
隨著靈力注入,銹劍開始顫鳴。
【無名銹劍:下品】
【覺醒特性:藏器(劍氣境界增加一層)】
【當前可兌換劍氣境界為鍛體境入門】
張白騎目光一亮,這破劍果然有門道!劍氣增幅一層,這意味著他兌來的劍氣威力能達到鍛體境小成的水平。
天下修士共有九境,每境分為入門、小成、大成、巔峰,腳下這紅衣女子雖也是鍛體境入門,但卻是個權貴氪靈石養出來的花瓶,故而今日死在了他的劍下。
張白騎想拔劍看看有什么變化,但奈何不借劍氣的時候他根本拔不出來,想來是他沒有破境實力不足以駕馭這把破劍的緣故。
遠處傳來了整齊沉重的腳步聲,抬頭看去,火把涌動,應該是都尉府的兵吏前來善后了。
張白騎立刻閃身溜走,他現在得趕緊去找便宜老爹打聽打聽那北部尉是個什么來頭,畢竟馬上就要在人家手下混日子了,上司的情況還是要心中有數的。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
北城宵禁時間已到,街上空無一人。
離了北市,張白騎兜兜轉轉來到了位于西城區的西市,這里,是整個洛陽城最繁華的地方。
不一會兒,他便站在了坊市內名滿全城的瑤琨酒樓門前。
樓閣參差,桂華流瓦,燈火光相射,街邊停滿了青牛白馬七香車,仆從林立,閑談為樂。
真不愧是貴人鳥的棲息地啊。
張白騎嘀咕一聲,快步走了進去。
......
酒樓三層,上等廂房。
“我看姑娘為人寬厚,值得深交,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唔......”
“嘶......輕點輕點......啊......慢些慢些......”
“對...對不起,下妾還是第一次......”
站在門外的張白騎面色黢黑,這老不正經的,又在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片刻,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張白騎直接一腳踹開了房門。
“爹!”
“臭小子,你干什么?嚇老子一跳!”
房間內,張黑生席地而坐,直勾勾地瞪向門口,額頭上腫著大包,一名穿著綠色襦裙的女子手中端著草藥躲在其身后。
張白騎見狀愣了一下,隨即神色古怪地走了進去。
原來是在敷藥,他還以為是在干什么呢......
“爹,你這是碰哪兒了?”
“什么碰哪兒了!你爹我今日叫人給揍了,今日來了一幫后生吃酒,酒勁上頭爭吵起來,我好心去勸架,結果被領頭的誤傷,結結實實挨了一酒壺?!?
“誰?什么人?兒子找他討藥錢去!”
“頭一回來,我上哪兒知道去,言語間只聽那領頭的倆兄弟姓袁,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誤傷而已,對了,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在外面惹什么禍了?”
張黑生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輕輕揉著腦門上的腫包。
知子莫若父,他這兒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張白騎嘿嘿一笑道:“爹,打聽個事,你可知那新上任的北部尉是什么來頭?”
“這個我知道,來頭可不小,二十歲便舉孝廉入仕,其父乃當朝太尉,位居三公之首,前幾日受皇帝欽點上任北部尉,好像叫......”
“叫什么?”
“曹操,嗯,沒錯,姓曹名操字孟德?!?
張白騎聞言如驚雷在耳,頓時愣在了當場,心中生出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