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什么時候學的醫術?真的能治好我那友人的家中人嗎?要知道,我今日連找了兩位附近有名的大夫,都沒能看出來,我那友人的家中人,到底怎么了!”
“你當真有把握?”
天色昏沉。
提著布袋的趙峻、呂范兩人,正大步朝著城中行去。
一邊行走,呂范還微微側首,看向趙峻,低聲問道。
“只要診金足夠,峻定然有把握!”趙峻拍著胸脯,承當道。“要知道,我這醫術,可是仙人親傳的!”
“若是論經傳,我可能不如城中大多數人,可是若要是論醫術的話,峻還是有些把握在城中排上前幾的!”
說起醫術傳承來,趙峻倒是毫不心虛,傳承自后世的醫術,如何不能算得上是仙人親傳?
不過是天熱吃不消而已。
像是這種癥狀,趙峻在夢中,可是知道至少九種的處理方法的!
“哦?”呂范挑了挑眉頭,有些失笑。
“仙人親傳?”
“阿峻,你把我也當村頭老農,隨意糊弄了?”
趙峻搖了搖頭,略顯認真地講了起來。
“師兄,我這醫術,可當真是仙人所傳的!”
“我數月前在去車家田地耕種的路上時,曾在一處木橋處,見到一位掉了衣袍的老者。”
“我見那老者行動不便,便替他撿了衣物,贈還與他,只是老者手滑,又將衣物滑落在橋下。”
“我連忙去撿。”
“如此三次,那老者這才披上了衣物,他說見我是個善人,便隨手贈了我一本醫書,忽的消失不見。”
“當天夜里,我便夢到了這位老者,其人自稱南華仙人,在夢中,連續三日傳授我無上醫術。”
“我也因此精通了醫術,常常在鄉鄰游走,救助鄉人!”
見得趙峻神情這般認真,似乎真的若有此事一般,呂范就算先前猜疑,此時也漸漸放下戒心,細細聽來。
聽到精彩處,他甚至連連點頭,儼然一幅入迷模樣。
而看到呂范這幅模樣,一本正經講完故事的趙峻,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師兄,你真信了?”
“這分明是留侯舊事,我稍稍改了一下,你便聽不出來了?”
留侯舊事?
呂范不過是恍惚了一下,便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惱羞成怒,一巴掌便拍在了趙峻的后背上,拍的趙峻吃痛,齜牙咧嘴。
“我如何不曉得這是留侯舊事?”
“不過是為了配合你,這才裝作一副入迷模樣罷了!”
“你小子!”
“竟然也敢哄騙起范了!”
說著,呂范又是再度抬手,作勢要打,而趙峻卻不肯挨打了,連忙去躲。
兩人嬉笑一番。
不多時,卻是再度收斂神情,恢復了平靜。
呂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嘆一聲,拍了拍趙峻的肩膀,擠出一抹笑意。
“既然阿峻這般自信,那我明日也不去尋其他大夫了,徑直來找你,讓你先試試便是!”
“好歹是師兄弟一場,雖然入縣衙這事兒,為兄位低言微,幫不上你。”
“但我那友人,卻頗有權勢,若是你真能治好他那家人,除了那筆診金,說不得,你還能借此機會,入縣衙作一吏卒呢!”
顯然。
呂范也是知道自家這同寒家子出身的師弟,此時學成出來,并沒有能如他一般,入縣衙作個縣吏,而是在與尋常鄉人一般,給人作佃農。
聽到自家師兄提起了入縣衙一事兒。
趙峻先是一愣,而后面上也迅速涌出了一抹感激之意,他倒是沒想到,自家這師兄,都不見兩年了,竟然還能掛念到自己!
“多謝師兄了。”趙峻低聲道了一句。
“我明日會盡心盡力的。”
呂范沒有出聲,只是拍了拍趙峻的肩膀,以示親近。
兩人又是朝著前方走了一段。
眼瞅著快到了一處分叉口,似乎馬上就要分開了,趙峻忽的又想起了一件他上次見到呂范時,就想問的事情。
他好奇詢問道。
“對了,師兄,鄉人們不是都說,那縣衙中的吏卒,被世家豪族們給占據了,咱倆條件相仿,我蹉跎了半年,還沒入內,師兄又是如何進去的?”
呂范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趙峻會這樣問。
他緩緩搖了搖頭。
“我與當地一劉姓的富家女,情投意合,私允百年,那富戶縱然不太樂意我這寒家子,可是木已成舟,便也只好認定我了。”
“可以說,我作這近百石的佐史,我那妻族,可是出了不少力,又是出錢,又是托關系的,最后才教我頂上了這位置。”
“不過...我這情形,阿峻模仿著還是有些難度,倒是不如盡心治好明日我那友人的眷屬,說不得還有一絲希望。”
說罷。
已然到了分叉口。
呂范難得輕笑,他拍了拍趙峻的肩膀,輕聲道了一句,便率先朝著他家中的方向行去。
獨留下提著麻袋的趙峻,望著自家師兄呂范,格外俊逸的背影。
滿臉愕然,久久不能移目。
......
“什么叫我模仿著,有些難度?”
“雖然我不是呂師兄這種,縱然夢中史書上都有記載的美男子,可是我這容貌,也談不上太差吧?”
“先前在私塾讀書時,也有不少城中女子,沖著我扔手帕,顯然是頗為鐘意我呢!”
“呂師兄這話,當真是殺人誅心!”
趙峻將手中的布袋,隨處處理了,而后踢著腳下的石塊,朝著存放牛車的客舍走去,面上憤憤不已。
此時已然要到了宵禁時候了。
客舍的門檻上,正坐著一個一身短褐,微瞇著眼睛,頭靠著側框等人的中年漢子,昏昏欲睡。
其人身后。
還有個梳著發髻的稚童,蹲在地上,看地板上的蟲子,互相打斗。
此時聽到外處傳來的腳步聲。
那昏沉欲睡的趙義,頓時睜開眼睛,朝著外處望去。
“阿峻回來了?”
“大人。”趙峻一眼便瞧得了自家父親,連忙跑到趙義身側,攙扶起趙義,滿臉歉意。
“我訪友歸來晚了。”
“不晚,我也是剛剛歸來。”
趙義順勢起身,擺了擺手。
似乎是今日奔波久了,他的眉宇間,卻是有著一股遲遲不散的倦意。
而后。
不等趙峻發問,趙義的面上便浮現出一抹濃郁的笑意,他低聲道。
“事情差不多成了!”
“那許家管家收了錢貨!”
“今日那許家似乎有人來訪,我在那許家小屋中等了好久,將近傍晚,才見到了許家管家。”
“他收了錢,說明日清晨,便去縣衙中,幫咱們問問,教我明日下午去尋他!”
“阿峻,你可以入縣衙作吏了!”
相較于自家大人的滿臉興奮,趙峻卻顯得有些平靜了。
‘只是問問?’
‘我那呂師兄,尚且是仗著作富戶的妻族,才能進那縣衙。’
‘這許家管家,左右不過是一個管家罷了,又不是許家人,他真的有這種本事,能幫我安插進去嗎?’
不知為何。
明明將要事成,趙峻心中,卻忽的升起了一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