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趕緊吃兩個包子，時間不早了，我急著去跟村口的人匯合呢！”

兒子由來擅長拿捏母親。

林李氏抓起兩個包子，大口吞咽，不帶半分吝嗇。

最怕兒子誤了鐘點，村口那些人早已出發(fā)。

今日村口氣氛十分詭異。

林淵好似帶了瘟疫，人人對他退避三舍。

包括前天晚上，乞求他進入亂墳崗、幫忙尋找兄弟的林螭。

略帶尷尬的表情，似乎在說：你不能怪我吧？

林淵明白，發(fā)生了昨晚的事情，誰跟自己交好，如同挑釁黑虎幫。

詭異的氣氛一直蔓延到了李家屠宰房。

平素總愛與老實、禮貌、脾氣極好的林淵，開些不咸不淡玩笑的老伙計，形同陌路。

包括昨日一并逛青樓的老柳，與林淵交接工作時、一言不發(fā)的表情，似乎在說：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吧？

林淵表情與心境一般，波瀾不驚。

天賦異稟的他，注定了要走一條，與剛才的鄰居、眼前的伙計，截然不同的道路。

彼此如同行走在兩條平行線上，將會越走越遠(yuǎn)，最后成為陌路人。

今日不過是必然發(fā)生的事情提前上演而已，沒什么好留戀的。

林淵向來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

不會跟他們一般計較，除非必要時。

下工后。

如往常一般，屠宰房留下兩個人。

“阿淵，你昨日的工錢。”

待林輝將沉甸甸的銀子塞到林淵手中時，林淵微微一愣，“林輝叔，怎么是二兩銀子？”

林輝檢查著屠宰臺上的事物，漫不經(jīng)心道：“柳姑娘看到你工作認(rèn)真，賞你的！”

柳如煙何時看到我工作認(rèn)真了？

退一步講，即便真的看到了，也不可能賞我銀子。

青樓女子賺最艱難的銀子，如柳如煙這般存在，早洗盡鉛華，絕不可能在男人身上浪費一個銅子，更遑論是賞賜一兩銀子。

林淵正式道：“林輝叔，銀子是您的，我不能要！”

“害！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話講的！不說這個話題了！”

林輝十分不耐煩的嚷著，很快轉(zhuǎn)了一副姿態(tài)，抓著腦袋，似乎有十分為難的事情。

“阿淵，我想了一宿，有些話要是不跟你講明白，怕你小孩子不懂事，理解不了，害，直接講吧，又有點尷尬，你懂的……”

送我一兩銀子，是這個意思？

林淵心中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笑了笑。

不怪他，人之常情。

于是坦然道：“林輝叔，我年紀(jì)小，卻也懂得道理，您直接講就是！”

“好！”

林輝似乎也下定了決心，“阿淵，我只講一遍！昨晚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總之，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能做到的，只要我皺一下眉頭，就是沒卵的男人！”

啪！

林淵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心里卻是暖暖的，也就讀懂了林輝剛才的意思：兩個大男人，說些肉麻的話，確實挺尷尬的。

亦證實了昨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沒有任何的猶豫，“林輝叔，我還真有一件為難的事，想請您幫忙呢！”

林輝爽快道：“說！”

林淵謹(jǐn)慎的往外看了看，確定隔墻沒耳，壓低了聲音。

“我想請您去問一下柳姑娘，常猛何時會脫離黑虎幫，獨自行動。”

林輝奇道：“這是為何呀？”

李家屠宰房管事，自然不是蠢人。

沒猜到林淵真正意圖者，是他打死不相信，向來謹(jǐn)小慎微、不敢得罪任何一個人的林淵，竟然敢對常猛起殺心。

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想到那方面去，畢竟呈現(xiàn)在眾人眼里，林淵那點實力，面對常猛，不是直接送人頭嗎。

天下間沒那么蠢的人，況且林淵家里還有母親、妹妹等他供養(yǎng)。

林淵把想好的說辭背了出來：“我想私下送常猛點銀子，求他對我家高抬貴手，您知道的，送銀子這事……不能給第三者知道。”

黑虎幫欺負(fù)誰不是欺負(fù)，不過為了銀子而已。

不吃林家絕戶，亦有大把的選擇。

吃絕戶的錢，歸公，林淵送的錢，歸常猛。

合情合理。

林輝沒有多想，“成，今日之內(nèi)我去找柳姑娘！對了，屆時我陪你去吧，畢竟我兄弟是藥王堂管家。”

林淵再次感動，“林輝叔，多謝您，不過不用！如我剛才講的，這種事情，常猛自然不愿意給太多人知道，尤其如林煌叔這等大人物。”

林輝點點頭，“說的也是，那你自己小心點，記住，伸手不打笑臉人！嗯……再嘮叨一句，柳姑娘那事我記住了，你放心！”

……

很快，第二天到了。

村里的人、李家屠宰房的伙計，與林淵還是保持著距離，態(tài)度卻多了一絲的怪異。

是外城都傳開了，林淵在松鶴樓鬧的那一出。

林淵甚至懷疑，他不知道的是，其實也是事實：

若沒有那一出，李家會因忌憚黑虎幫的勢力，而解雇了林淵。

如今進退兩難，黑虎幫得罪不得，官府更加得罪不起，最后只能決定：暫時不解雇林淵，當(dāng)作不知道家中小工有這一號人物。

一天下來，林輝與林淵相處與平日無異，卻只字不提昨日林淵拜托之事。

林淵也沒有主動詢問，心中復(fù)仇火焰愈熾，愈不能表露。

下工后，林淵剛回到家里，林輝到了。

“林夫人，眼看中秋佳節(jié)到了，平日工作多得阿淵幫忙，今日給你們送點豬肉、月餅，算是提前祝賀，也是感謝！”

林輝帶來了兩斤五花肉，自然是出自李家屠宰房。

另外還有一盒美心居的月餅，分明是當(dāng)日他提到、林煌送給他的、打算送兩個給林淵的那一盒，今日倒是整合都送給了林家。

與林李氏聊了一輪家常，又塞給了林落落半斤的糖果。

末了，才拉著林淵，到了屋后。

“阿淵，時間倒是有了，不過不合適，我看要等下一個時間點。”

屠宰房人多口雜，不方便講話，也是林輝覺得柳如煙給出的時間點不對，才有了今晚過來作客的事情。

自然，也是老人的情誼：林淵家里出了事，要過來看望一番，才安心。

林淵不動聲色，“反正如今有鐵捕頭幫忙照應(yīng)，下一次便下一次，不著急的。”

隨即又少年心性的好奇道：“話說柳姑娘昨日講的是什么時間點，為什么不合適呀？”

林輝無奈的搖搖頭，“柳姑娘講，三日后，常猛會在亥時左右到大豐收米行跟江老板見面，丑時前離去，這月黑風(fēng)高的，怎么適合去見他呢……”

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

正是好時候！